('从三品的京官武缺有限,不过是包衣护军参领、包衣骁骑参领与王府一等护卫。王全泰想起妻子这几日的告诫,最近京城权贵都忙着纳捐。这纳捐分好几种,白身捐官身是一种,低级官员升官是一种。王全泰之前也心动,想着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补缺,却被妻子劝下。按照郑氏的说法,如今他们夫妻既依附于十三阿哥府,就要晓得分寸,不好自专。他之前虽说补了武官,但是平素还在留在阿哥府这头,教导几位小阿哥武事。不仅不能自己捐官,就算十三阿哥有恩典,也要谨记一个“忠”字,要不然就失了立身根本。要是包衣护军参领、包衣骁骑参领还好,要是王府一等侍卫,岂不是要背主?王全泰犹豫了一下,问道:“十三爷……”“游击,补的是杭州富庶之地。”十三阿哥笑道。王全泰先是一愣,随后就挑了前襟,双膝跪下,道:“按理说,是爷的恩典,奴才自当听命;只是如今府里人少,几位小阿哥还要学功夫,若是京官还罢,要是外放地方,奴才何忍?”这一番话,听得十三阿哥不禁有些动容。“全泰,过了这个村,就没这个店了,你可得想好。”十三阿哥的神色有些复杂:“拘在爷这府里,有什么前途。只有出去了,才是天高任鸟飞、海阔凭鱼跃。”王全泰山神色坚定,道:“奴才只想在爷身边当差,也实舍不得几位小阿哥……”说到后来,却是真情流露。这个却不是作伪,他已经是而立之年,因成亲晚,至今没有一儿半女,同府里的几位小阿哥感情甚深。十三阿哥望了王全泰一会儿,摆了摆手,道:“爷晓得了,你先下去吧……”王全泰应了一声,起身又冲曹颙说过,才转身下去。直穿过院子,绕过影壁,他才擦了擦额上的汗。巧妇伴拙夫,听媳妇的,应该没错吧?只是从三品的游击,真是让人眼热,要是能换上那身官服,回到旧日同僚面前,该有多神气。罢了,左右自己拿着这边府里的供奉银子,又不差那百十两银子的俸禄,不当就不当吧……客厅里,十三阿哥待王全泰出去,才转过头来,对曹颙道:“齐鲁汉子,却有几分忠义。我当好好谢你,这么好的门人,送到我这边。”曹颙哪里好居功,道:“能够投十三爷的缘法,是他们夫妻的福气。”十三阿哥笑着摇摇头,道:“服了你了,就不能厚着脸皮,当声谢。你将这谦虚恭谨都占了,叫别人怎么办?”曹颙闻言,也跟着笑了,道:“十三爷,人活着岂能万事随心?要是不装得老实些,保不齐什么时候脑袋上就撞了大包。要是能自在些,我只愿混吃混喝,做个逍遥自在的纨绔。”十三爷这回功夫,却是收了脸上笑意,露出几分郑重来,看着曹颙,道:“曹颙,爷不想再混吃混喝,不想再继续‘逍遥自在’下去,爷想出山,你愿助我一臂之力否?”“十三爷?”曹颙闻言,不由愕然。难道历史又发生什么偏差值,十三阿哥不是沉寂整个康熙末年,直到四阿哥登基,才出现在人前么?“曹颙,你现下执掌六科,有举荐之权,能帮我这一次么?”十三阿哥见曹颙惊诧,重复了一遍说道:“我知道,提这个是为难你,毕竟皇阿玛待我……若是天下太平,朝廷无事,我也不会生这个年头。可偏偏如今西北硝烟未散,朝廷吏治腐败,民生多艰……皇阿玛又老了……”十三爷重新出仕,这可是大事。如今正是八阿哥病故,储位悬而未决的关键时刻。十三阿哥出山,是福,是祸?“十三爷吩咐,曹颙自是遵从,只是十三爷想过四爷那边没有……”曹颙心里挣扎了一下,还是说出心中所虑。四阿哥能一直与十三阿哥表现得手足情深,有交情好的缘故,也有十三阿哥没有夺嫡希望,依附四阿哥的缘故。若是十三阿哥提前出山,那康熙末年的夺嫡,会不会风波再起?要是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反目成仇,那曹颙这些年的心血岂不是要付之东流……第0740章 第一关(下)十三阿哥神情已经僵住,看着曹颙,淡淡的道:“曹颙这般说,是什么意思?我想要出仕,为何要考虑四哥那边?”曹颙已经收声,一个不好,好像他挑拨十三阿哥与四阿哥手足情深似的。十三阿哥却不容曹颙闭嘴,眯了眯眼,追问道:“曹颙的意思……是怕四哥忌惮我么……”曹颙闻言,心里叫苦,意思是这个意思,但是话不能这般说,要不然说不定就祸从口出。“绝无此意,眼下时局晦暗不明,我这边是担心十三爷此时出仕,受到牵连。四爷向来行事稳健,若是能相询清楚,十三爷心里也能有个防备不是?”曹颙毫不犹豫、甚是诚恳的说道。只要十三阿哥出仕,不管是重新获得圣心的得宠皇子,还是对十四阿哥取而代之,都不会再是四阿哥心中的“十三弟”。谁说帝王心胸辽阔包容四海,眼里最是容不得半点沙子的,也是帝王。想到此处,曹颙也是犹豫。要是十三阿哥执意如此,自己该如何“点化”他。十三阿哥听了曹颙的话,许是有些满意,脸上添了抹笑意,道:“曹颙啊曹颙,爷比你还大半轮,是毛头小子不成?爷只是这么一说,让你心里有个预备,怎么也得等个妥当的时机。”曹颙闻言,心里松了口气。十三阿哥瞧见曹颙如此,往屏风后瞥了一眼,想要问曹颙一句别的,又忍住了。他晓得那人脾气,不是大度的,若是曹颙话中有什么失言之处,反而节外生枝。又说了两句闲话,曹颙见十三阿哥意兴阑珊,就寻了由子,起身别过。十三阿哥没有像往常似的,送他出门,而是唤了个管家,送曹颙出府。十三阿哥阖家去汤泉小住之事,曹颙这边都晓得。现下,见了十三阿哥这般模样,他不禁犯嘀咕,难道十三阿哥还看不透,又生出什么要不得的年头么?他不知道的是,客厅里并不是只有十三阿哥与他,还有另外一人。十三阿哥站起身来,看着从屏风后走出来的四阿哥,笑道:“四爷您瞧,曹颙这小子这些年见了四哥避猫鼠似的不说,私下里也不敢有半言是非。”四阿哥弹了弹衣袖,“嗯”了一声,瞧不出喜怒,走到东边那排椅子坐了,道:“王全泰有几分忠心,当用。”十三阿哥点点头,道:“是啊,是个忠孝两全的汉子,只是有时愚孝了些,幸好娶个心思玲珑的媳妇,也算是有福的。”四阿哥闻言,像是有什么隐情,道:“此话何解?”十三阿哥道:“四哥是晓得,弟弟身边就这几个当用的,自是留心了些。王全泰身为长子,背井离乡,怎么说也是有些不合情理。刚好沂州那边,有两个管事照看茶园,就让他们到日照打听。家家有本难念的经,除了寡母,还有一弟,已成亲生子。无非是偏疼小的,怠慢大的,不仅将王全泰早年的积蓄都买了地,搁在小儿子名下;前些日子又打发人来要银子,说是养老银子,实际上小儿媳妇没了,要给小儿子娶填房。毕竟是生身之母,王全泰就将进京这两年的一点积蓄使人送回山东,半句好话都没落下,反而在乡间得了个‘不孝子’的名声。”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