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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'“允不允就不是咱们做臣子能决断的。不过颙儿还算是稳健,没有被银子晃花眼,晓得这个银子是捞不得的。”曹寅望向儿子的目光,越发慈爱。曹颙苦笑一声,道:“买官卖爵,这不仅是坏名声,也容易担罪名。别说咱们家现下不缺这笔银子,就算缺,儿子也不会做这种埋祸之事。”父子两个,也不着急赶路,一路闲聊,到了黄昏时分才进京。才回府,就听门房禀告,署内务府总管伊都立到访,在客厅候了多时。父子两人对视一眼,晓得前面的事有着落。曹寅点点头,吩咐曹颙去见客,自己则直接往二门去。客厅里,伊都立带着兴奋之色,一个劲的往外头张望。没有递帖子,直接就登门拜访,已是不合规矩。因同曹家有亲,他同曹颙两个又是多年同僚,所以没有讲究那个。即便过来后,听说曹家父子出城还没回来,他仍是在这等下去,只因为迫不及待。今日,皇帝的谕旨到了京城,命内务府与九阿哥、曹颙等人商谈京城“金捐”之事,由内务府与九阿哥主理。这是伊都立委署内务府后头一件差事,自然是十分亢奋。加上这其中还有曹颙的事儿,使得伊都立心里踏实许多,知道是立功的时候到了。不知是否同银钱有关系,康熙的旨意好快。曹颙在心里腹诽不已,大踏步进了客厅。伊都立见他进来,已是站起身来,满脸喜色道:“孚若。”“姨父。”曹颙见他穿着常服,就私礼见过:“不知姨父到访,曹颙回来迟了,姨父莫怪。”伊都立眉飞色舞,将上头的旨意说了,眼睛闪闪亮道:“孚若,皇上的意思,这今年捐官的买卖,就由内务府与九阿哥包圆,是不是?来之前,我已经查过内务府的产业,京城里虽也有不少铺面,但是没有金店。你看,是不是需要征用?”说到后来,搓了搓手,满是兴奋之色。曹颙见状,却是觉得不对头,就听伊都立继续说道:“刚好杨氏那座银楼,这半年也做金子生意,连同九阿哥名下的那家,两处金店也够使了……”曹颙闻言一惊,忙摆摆手,道:“姨父,不可!”伊都立见曹颙出言阻拦,并不意外,笑着说道:“孚若是怕我得罪人么?要是内务府出面,就断了其他权贵显宦的财路,肯定要得罪人。不过没事,天塌下来,有高个顶着,再说我还背负上命,谁能说个‘不’字?”不是得罪人的缘故,而是小心卸磨杀驴,或者是被当成替罪羊。在金捐中有什么事故或者不妥当的话,被推出来顶罪。曹颙与伊都立两个,是姻亲、是同僚,也是朋友。虽说脾气秉性各方面,有不同的地方,但是这些年往来下来,曹颙也当他是个能交之人。“姨父且三思,这经营‘金捐’之事,领命协助九阿哥即可,实不宜自家露面、掺和太多。过高人皆妒,树大招风,难免有小人中伤,那岂不是得不偿失?”曹颙思量一遭,甚是恳切的说道。伊都立听了,犹豫了一下,说道:“孚若,如今这差事落到我身上,就算我清白,外头也指定以为我贪了……与其白担个名,还不若……”看来是这半年,伊都立“换金”赚了银子,以为银子好赚了。“大人,有两条大人忘了,一、九阿哥可是大方之人,二、皇上在龙椅上就什么也听不到、看不到么?”曹颙见他见钱眼开,忍不住直言道,言语里已经露了郑重。伊都立也是伶俐人,只是利字当头,一时迷了心窍。听了曹颙这番话,他醒过味来,拍了拍脑门,笑道:“都是我糊涂,被杨氏撺掇了两句,就开始发昏。到底是妇道人家,头发长、见识短,信不得……”说起这肥缺,哪里有比得过内务府差事的?瞧着伊都立这点定力,曹颙倒是有些不放心,举荐他升职,别是害了他。少不得曹颙将方才父子二人说过的“忠君”,又对伊都立讲了一遍。伊都立虽说比曹颙年长,辈分也比他高,却是虚心受教的很,连连称是……九贝子府,书房。九阿哥听了门人的禀告,晓得旨意到了内务府之事。他“哼”了一声,自言自语道:“曹颙,你倒是不贪啊……”他稍加思索,唤了个管事,吩咐道:“拿爷的名帖,送到曹颙府上,就说爷有事儿相商,请他明儿落衙后过来吃茶。”那管事应声出去,九阿哥背着手,站在窗前,看着外头枝头怒放的玉兰,脸上没有丁点儿喜色。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想要什么,折腾什么。八阿哥薨后,他只觉得没了主心骨,连赚银子都提不起兴致……他想起一事,转身走到书案后,从书架上抽出一个卷轴,在书案上平铺开来。画面上,是一青衣少妇,素淡妆容,头上只别了素簪。眉目之间,不见妩媚,反而添了凄冷,叫人看了不生亵渎之心。“生而丧母,豆蔻之年丧父,未洞房而丧夫,你也是个可怜人……”九阿哥轻抚着这画像,莫名添了几丝怜惜。看来,这个世上,不仅他孤单寂寥……曹府,大门口。看着伊都立的背影远去,曹颙心里轻松不起来。朝廷缺银钱,用纳捐来充盈国库,实是饮鸩止渴之举。就拿这捐官的人来说,花费上千两买一任实缺知县,图的是什么?难道是每年那几十两银子的俸禄?千里做官只为财,若是科举正途的官,还晓得立牌坊,未必个顶个儿都贪。像马俊那样读多了圣贤书的,心里还有良心道义在。这些捐官出身的,目的大剌剌毫不掩饰,就是为了银子来的。刮地皮,增加各种名目的杂捐,使得地方百姓破产,典家卖地,一来二去的,使得自耕农越来越少,土的都集中在官僚的主手中。这些官僚地主,仗着有个功名,多是不用承担赋税。这样一来,国库收入,只会有减无增。这是一个恶性循环。偏生一时半刻,也没有其他法子,能替代纳捐。康熙盛世啊,这就是“盛世”!曹颙这一刻,竟有些恍惚。是不是自己穿早了,要是晚穿一百年,封建制度崩盘期,自己有没有魄力,重塑一个中华……正是愣神,就听到有人道:“大爷,老爷使人来问客人走了没有,若是送走了,请大爷过去说话。”这一打岔,使得曹颙不禁失笑。是不是每个男人身上都有“英雄情节”,自己还真当自己个是盘菜。别人是“饱暖思淫欲”,自己有点想入非非。兰院,上房。曹寅已是用过晚饭,坐在炕边,一边吃茶,一边考问两个孙子功课。还是老样子,天佑早慧,已是透着几分不凡;恒生则是有些笨,加上年岁小一些,进学一年,进展也有限。李氏在旁,见恒生因答不上祖父的考校,涨红了脸,有些不忍,岔开话道:“老爷,颙儿怎么还不回来?都这个时候了,要不要留客人吃饭?”说到这里,转头对初瑜道:“要不媳妇使人去问一声?” ', ' '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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