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离近了陈准才看清,它并不是博美犬,而是一只普通的小土狗。沉默好一会儿,陈准说:“你带回基地吧,我不想养。”许岁张了张嘴,没说出什么话来。原本今天也只是试一试,在这件事上,她不能强迫他。恰好陈志远背着手走来,听见他的话。他在两人面前站定,问许岁:“基地的狗?”“是的,陈叔。”陈志远知道这段时间儿子的遭遇,也清楚许岁的良苦用心。动物救助是陈准所热爱的,坚持了那么多年的事,他不相信他打心底里放弃了。陈志远向许岁投去一个叫她安心的眼神。他道:“放这儿吧,我来养,正好解解闷。”陈准抬起头来,一脸不爽地看着父亲。陈志远直接无视掉,不想打扰年轻人聊天,他仍是背着手慢悠悠走上台阶,识趣地回了房间。夜晚彻底降临,墨色天幕上有几颗明亮的星。门廊下风还算柔和,一盏暖黄的灯在地上投下半弧形轮廓。许岁抱起那只小狗,坐在陈准旁边的台阶上,笑呵呵道:“你给它取个名字?”这话以前都是他问她,没成想现在调换了过来。半年过去,陈准内心仍觉得不真实,可他不懂得拒绝许岁,更看不得她失落的眼神。安静片刻,陈准抬手掐了下许岁脸颊:“问过那周围邻居了?不是家养的?”“不是。”许岁揉着脸:“一个大姨说,它平时待在对面的酒店后院,经常四处翻垃圾桶找东西吃。”陈准觉得手背一阵湿热,低下头来,那小狗趴在许岁腿上,竟伸长了脖子,隔空过来舔他。它玻璃球一样的黑眼睛默默望着自己,里面也住着明亮的星。陈准拨弄两下它鼻头,很快便转开视线,他起身对许岁说:“上楼帮我整理下杂物吧。”“好啊。”“今晚住这儿?”“你还没给它取名字。”陈准看了眼捏在手里一口未动的统一冰红茶:“叫红茶吧。”“……这么随便的吗?”“那叫统一?”许岁没忍住笑起来,不管怎样,她还是很开心的,于是靠过去挽住陈准,声音都比平时轻柔很多:“叫什么都可以,你开心就好。”陈准抽出手臂将人搂住,低头猛亲了一阵,带着她上楼去。番外(下)陈准睡梦中感觉脸颊被人涂了层浆糊,厚实粘腻还不透气,他很是恼火,闭着眼烦躁地翻了个身,可是没多久,浆糊又堵住鼻孔,令他没法呼吸。陈准猛地睁开眼,数不清这是第几天,他又被那个叫红茶的小狗舔醒了。它舌头温热湿润,看他醒来,终于退后两步,邀功地使劲甩着屁股,小尾巴左摇右摆。“我操。”陈准低咒一声。他揪住红茶脖子把它拎起来,心说拎它这样轻松,浑身上下连毛加起来,都没有端午的一条腿重……想到这里,陈准愣了愣。红茶还一脸兴奋的表情,以为主人在和它玩耍,汪汪叫几声,扭动身体想要跳下来,可下一秒,它就被陈准丢出门外。后来陈准养成睡前关门的好习惯,所以红茶变成了一只守门狗。就这样,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,陈准没怎么上心照顾它,也很少陪它玩耍。它是只一岁左右的幼犬,精力旺盛,超乎想像的调皮,喜欢撕纸,喜欢刨沙发,热衷于在垃圾桶中寻宝和啃咬鞋袜。有一次,陈准的球鞋也未能幸免。上个月刚入手的限量款,已经面目全非。陈准的心都在滴血,决定好好教训它。可当他抄起拖鞋,红茶却藉着身体矮小的便利,夹着尾巴钻进床底,威逼利诱都不肯出来。陈准举着手机电筒,趴在地板上死死盯着里面的坏东西。它也望着陈准。它长出了新的毛发,雪白蓬松,显得那双圆眼睛更加水亮机灵,黑黑的鼻头,长长的垂耳,虽然是只小土狗,也很可爱软萌。空气静止了般,两边对峙着,都一动不动。陈准忽然想起来,以前端午拆家的时候,他也是抓现行立规矩,虽然两鞋底拍在它背上像是挠痒痒,但端午很懂得看主人脸色,后来很少再调皮。陈准敲打几下手里的拖鞋,心说这一鞋底过去,小东西准晕,哪有端午抗揍……陈准再次狠狠怔住。其实他比谁都清楚,人与动物之间一旦建立感情,后面分开就会有难度。虽然这是许岁所希望的,但他已经下定了和它们划清界限的决心。陈准立即关掉手机电筒,率先站了起来。周末的时候,他把红茶装进笼子,送回许岁那里。已经进入深秋,天气很凉了。北方还没到供暖的日子,屋子里待久了能冻得人浑身发抖。许岁听见门口动静,穿着毛茸茸的睡衣从卧室走出来。陈准已经自己开锁进门,手里拎着只狗笼,正低头换鞋。三友后知后觉地冲出房间,边跑边叫,欢迎陈准,顺便震慑红茶。许岁已经猜到他来的目的,心中暗暗有些失落:“起这么早?”陈准没回答,回头指了指自己的球鞋:“新买的,全是牙印。”许岁走过去:“所以就给我送回来了?”“捂捂手。”别的先不说,陈准第一件事就是上来抱许岁,冰凉的大手顺她衣摆探上她的腰,贴了两秒,在她“发怒”以前见好就收。随后,陈准弓着背,歪头吻许岁。他两指提着她的下巴,鼻翼擦着鼻翼,舌尖抵进去,这个角度真的可以做到完美契合。等到两人终于分开时,许岁已经有些站不稳,软在他怀里。陈准隔着厚厚的睡衣,动手动脚都不方便:“怎么穿这么厚?”“太冷了啊。”他有些重地拍打了下她屁股:“运动起来可能会好点。”“我这样就挺好,你自己动吧。”许岁把他推远,系好领口钮扣,去门口的笼子里把红茶抱出来。小东西还是认得许岁的,早已等的焦急,激动得在她怀里连扭带翻,嗓子里发出委屈的哼唧声。许岁坐到沙发上,又问一遍:“怎么送回来了?”“它挺活泼的,没什么心理创伤。”许岁说:“也许因为内心恐惧,想要引起你的关注呢?”“不像。”许岁侧头看了看他,没有说话。陈准打开电视机,用遥控器播了一圈台,这期间两人没有说话,早间新闻及各类广告充当了背景音。隔了会儿,陈准放下遥控器,忽然道:“对了,忘了问你,你现在还在基地做义工?”那件事以后,陈准对基地的事闭口不谈,许岁顾及他的心情,也从未主动提起与救助相关的话题,直到那个傍晚,他们在巷子里遇见一只沥青小狗。许岁沉默片刻,却是说:“我饿了。”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