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萧居瑁给董孝全赐了座,笑道:“董将军一直镇守边关,着实辛苦,朕替萧国百姓谢谢你。”董孝全是个是个老实忠厚之人,闻言立即道:“此乃微臣本分,陛下言重了。”萧居瑁颔首,“边关现今如何了?”董孝全恭敬回道:“狄国暂且没有侵袭的迹象,只不过,他们似乎在修筑防御工事,积极训练军队。”“你的意思是,迟早都要打一场是不是?”萧居瑁平静问道。“这……微臣也不好说。”他不想打仗,也不愿轻言战争。“朕知道了,”萧居瑁靠在椅子上,“你难得回京一次,这几日就安心与家人团聚。若是军粮军饷有什么需要的,就告知兵部。”董孝全应声退出了御书房。萧居瑁伸手捏了捏眉心,虽然董孝全没有明说,但他也知道,狄国迟早都会打过来,可如今内忧未解,对付狄国恐怕还有点吃力。父皇真的留了好大一个烂摊子啊!他起身来到御书房外,望着阴沉的天空,淅淅沥沥的雨丝,心头分外惆怅。偌大的皇宫,竟是这京城里最清冷孤寂之地。“陛下,当心寒气入体。”赵全拿了件披风给他披上。“定国公去了多长时间了?”赵全恭敬道:“有两个时辰了。”其实萧居瑁心里清楚,可他就是想问问。沉幽的眸子望着宫外的方向,萧居瑁静立良久,忽道:“蔡国公卧病在床,朕去国公府探望一番,备撵。”御撵抵达蔡国公府门前,蔡国公府上众人俱出府跪地迎接,只是蔡国公着实起不来身,没能前来。萧居瑁在蔡老夫人的引领下,来到蔡国公的卧房,里头散发着一股子药味,沉重得很。“老臣参见陛下,请恕老臣无法起身行礼。”蔡国公躺在床上,双颊凹陷,眼睛浑浊,说着还重重咳了几声。萧居瑁坐到床边,目露惋惜,“蔡国公不必拘礼,朕来就是探望一番,朕小时候曾听父皇说起过,蔡公为我萧国立下汗马功劳,一柄神枪令敌人闻风丧胆,朕当时心生仰慕,只觉得您就是我们萧国的守护神。”蔡老夫人亲自上茶,后退出了屋子,恰好听见这话,不禁垂泪潸然。床上颓败的蔡国公亦是流下两行泪,他对不起萧国,对不起陛下!萧居瑁知他因为失去两个儿子,心中痛不可遏,一病不起,但蔡立和蔡骏不是死在他萧居瑁手中,这一点,蔡国公看得清清楚楚,而正因为清楚,他才愈加痛苦。“朕即位之后,朝中有您,还有其他功名赫赫的重臣,朕心中其实是高兴的,朕觉得,即便自己再无能,只要有你们辅佐,朕心即安。”萧居瑁当时恍惚坐上龙椅,其实很多事情都不明白,但毕竟朝中有先帝老臣辅佐,他心里头的确松了一口气,他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学习。蔡国公哽咽道:“陛下是个明君,老臣辜负了陛下的期望。”他是看着萧居瑁成长的,看他由懵懂变得睿智,这段时间以来,陛下做的每一件事他都看在眼里,他深深明白,他们的新君是实实在在为社稷着想的。所以,即便蔡立被判斩首,他也没有丝毫怨恨陛下。“您老要真是这么认为,事情便不会是如今这般了。”萧居瑁定定地看着他,“您当初为国征战沙场之时,可亲眼瞧过身边的将士死于敌人刀下?”蔡国公泣不成声,“老臣亲眼瞧见过很多,每每想起,都觉得对不起他们。”萧居瑁叹了口气,“看来您真的知道自己帮助的是什么人。”蔡国公颤巍巍从床上爬起来,额上青筋暴起,吃力地给萧居瑁磕了个头,一动不动。萧居瑁就静静看着。良久,蔡国公才仰首看向萧居瑁,似乎来了些精神,双目泛光,“陛下,臣愧对您,愧对萧国百姓。”“你是因为平王曾救过您的命,所以才帮助他的后人,是么?”萧居瑁见他闭了闭眼,便继续道,“你已还清平王的恩情,可你能还清对萧国百姓、对边关将士的愧疚么?”蔡国公维持着跪的姿势,老泪纵横,他凝望着萧居瑁,良久方动了动唇,轻声说了几个字,接着当着萧居瑁的面,缓缓垂首下去,再也不动了。萧居瑁目光沉痛,扶着椅子,起身对他行了一礼,向屋子外头唤道:“赵全。”赵全立即推门而入,躬身来到萧居瑁身边,抬首见蔡国公僵硬地跪在床上,顿时大吃一惊,便听皇上清冷的声音传来:“传朕旨意,厚葬蔡国公,追封其谥号为忠献。”此话一出,屋外的蔡国公府众人俱垂泪哭泣,可碍于萧居瑁在此,不敢嚎啕痛哭。萧居瑁心中亦觉伤感,低声道:“回宫。”御驾离开蔡国公府,萧居瑁透过车帘回首看过去,曾门庭若市的蔡国公府如今一派冷寂,蔡国公一死,蔡府便要没落了,显赫一时的大族就这样凋零了。御驾刚至宫门,萧居瑁便听车外赵全道:“陛下,定国公在宫门前等候。”“让他上来。”御撵停了下来,镡时观携一股冷风进入,坐到他身边。“去了蔡国公府?”萧居瑁清凌凌的眸子看向他,沉声道:“蔡国公去世了,朕亲眼看着他闭上眼睛。”镡时观心中一颤,紧紧握住萧居瑁冰凉的双手,“对他来说,死也是一种解脱。”萧居瑁伸手环住他,靠在他怀里,闭上双眸,“朕只是觉得有些难过。”镡时观轻抚他清瘦的背,紧紧拥住他,“陛下,人终有一死,蔡国公现在去世还能留个清名。”他的陛下还是有些心软了。“陛下,静泉宫到了。”赵全提醒道。镡时观先行下了车,而后扶着萧居瑁下来,随他一同进了殿内。已经快到晚膳时候,赵全命人摆了膳,退出了殿外。萧居瑁毕竟不是个小孩子了,他迅速调整好情绪,静静用膳。两人即便一言不发,也毫不影响他们之间的默契,镡时观见他胃口还算不错,终于放下了心。“今日出宫碰见了陈锋。”“他如何?”“在醉香居饮酒。”“醉、香、居?”萧居瑁眯了眯眸子,“朕记得他当初也是因为饮酒才被陷害了吧?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?”“京中都在传蒋凌和沈家小姐要定亲了,而且,蒋凌和沈家小姐似乎还挺谈得来。”镡时观为了萧居瑁的心情也不得不八卦起来。果然,萧居瑁闻言,眼眸亮了起来,“这么说,陈锋是因为这个事儿喝酒了?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?”镡时观轻咳一声,“从威远侯府下人口中传出来的。”萧居瑁知道他定是在威远侯府有人,不过也没点明,想了想,对殿外赵全道:“去召威远侯进宫,朕要问问他训练营的事情。”赵全下去吩咐人去传召。萧居瑁用完晚膳,漱了口,净了面,携镡时观来到御书房,一同批阅奏折。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