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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'泥石镇的教堂是典型的小镇教堂,规模和气势和眼前这个都不能比。这座恢宏的石质建筑如今只留存着一面较为完整的前脸,中间一个巨大的拱门,两旁对称着两个侧门,作为门的木头已经腐化不再了。教堂的主体和两侧的石墙已经全部塌成渣块,独剩一些立柱和石墩框出它昔日的规模,甚至就连这仅存的正面也满是裂缝,好像手指一推就会倒塌的样子。废土指着墙面二楼的一排巨大的拱形窗框说:“这些地方原来都是有彩绘玻璃的,那种五颜六色的玻璃,透过来的太阳光就也是五颜六色的。”安息仰着脸看了一会儿,露出神往的表情,问:“不过,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?”废土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,说:“我母亲以前,很喜欢跟我讲这些,她曾经居住的那个避难站保留了不少辐射前的资料。”虽然教堂四周已经根本没有墙壁,但两人还是从教堂摇摇欲坠的正门进去了。穿过不存在的教堂正厅,一座巨大的黄铜风琴砸在大厅尾端,下面隐约还压着一个十字架雕像,前面立着一个牧师讲台。不知为何,这个铁质的牧师讲台倒成为了全教堂保存最为完好的一部分,稳稳地立在原地,好像还有谁一直站在那个位置见证着这一切似的。安息左右溜达了一圈,问:“所以教堂是以前人用来……聚会的地方吗?”废土说:“对,也是人们祷告的地方,和……神对话的地方。”安息转过脸来:“神?”在这个信仰没落的时代,宗教也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极端,大部分人很快成为了消极的无神论者,也有一小部分走向了狂热的极端,但不论哪一个,也已经和旧日的诸神无关了。新的秩序需要新神。但废土上也流行着这样一句话——如果新神有住所的话,那也会是在虚摩提。毕竟佛教里的“虚摩提”,正是西方极乐的伊甸园,也是如今唯一还被神眷顾着的地方。废土看着安息站在牧师讲台前,忽然想到什么,问:“你知道教堂以前还拿来做什么吗?”安息好奇看过来,摇了摇头。废土清了清嗓子,说:“教堂也用做结婚场地,新人……就站在你站的那个地方,讲台后面会有个牧师,他会问双方同不同意和对方结婚,如果都同意了,牧师就会宣布他们结婚。”安息脸色亮了起来:“这个‘牧师’好厉害啊,可以就这样宣布别人的关系吗!那我也想做牧师!”什么东西,怎么会得出这种结论!废土脸上爬满黑线,接着说:“接着他会宣布两人交换戒指,然后接吻。”“接吻”这一项安息已经很熟悉了,“戒指是什么?”他问。废土把拇指和食指圈起来,说:“一个这么大的银色小环,套在手指上的,你戴着戒指,这样别人就会知道你已经和……和他人缔结契约了。”“哦……”安息努力想了想,问:“在手指上套一个圈,不会影响开枪时的手感吗?”废土一脸“服了你了”的表情,严肃地点点头:“确实是这样。”两人又顺着原本环绕后花园的回廊立柱逛了一圈,安息还是不放心地看着教堂的正脸,说:“真的就只有一座墙而已啊,看起来随时要倒的样子,会不会砸到人啊。”废土放眼四望,能见的数公里内根本连半个影子都看不到,好笑道:“你到底在操心什么?”安息皱眉思索了一会儿,忽然眼睛一亮:“啊!我知道了,你在这别动等等我。”他快速跑到教堂侧面数十米的地方,废土正想跟过去看他干嘛,却被抬起手挥走了。安息从腰间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椭圆,拉开拉环,然后猛力投掷了出去。废土愣了:“什么!”他见安息回身下蹲捂住耳朵,也后知后觉地抬手捂住了耳朵。这款自制手榴弹是炎王教安息做的小玩意儿,威力不算大,但仍然爆发出了震颤大地的轰鸣。危楼仅存的石墙自然经受不住这份冲击,毫无意外地轰然坍塌,飞起的扬尘淹没了火光。在这人类最高精神文明的实体颓然毁灭的背景下,安息笑嘻嘻地跑到他面前,举起那个手榴弹的银色拉环递给他,说:“戒指,送你。”废土摘下手套,把拉环套进中指上试了试,有点空。安息不在意地说:“先揣着,晚上改一改。”废土点了点头,一句话也说不出。安息好奇道:“这时候不该接吻了吗?”废土低头看着他——走了大半天,安息整张脸灰扑扑的,但眼睛又亮又好看。他一把将安息拽过来搂在怀里,安息纳闷地想抬起脸来看,又被他按住后脑勺塞回怀里。安息手臂挥舞起来:“唔唔我没法呼吸了……”他越过安息头顶看着这片废土。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他在这里走过太多次。他竟然从不曾发现过这片焦土也带着别致又极致的美感。如今,所有的苍凉都成为壮美,所有的壮美都成为庆典。第五十六章 旅程的终点安息:“有没有觉得好热啊?”废土:“你现在才觉得热?”安息解开前襟用手掌呼扇着脖子,说:“不是啊,不是平时那种太阳暴晒的热,就……比平时还要热。”废土其实本来已经对白日的高温麻痹了,他这么一说,也顿时觉得燥热起来,但嘴上仍说:“少废话,你别是又想休息吧。”“才不是呢!”安息嚷嚷道,忽然“咦?”了一声,问:“那是什么?”废土本抱怨着“又是什么……”也看到了安息指着的东西——地平线的尽头亮亮的,像是什么东西起火了。他掏出望远镜看了看——远处的地面上好似熊熊燃烧着,颜色如同通红的灯丝,废土纳闷道:“怎么沙子还能着火?”废土捏着下巴思考——本来预计今天天黑前应该就能到达虚摩提港口的,这一绕路的话……又不知道要耽误多久,于是说:“先走着看看吧。”两人这便又朝着火光的方向继续前行了半个多小时,灼灼的热浪愈发难以忽视,迎面而来。废土忽然“啊”了一声,摘下呼吸面具皱了皱鼻子,说:“果然。”安息茫然地看了他一眼,也学着照做,他刚一吸气就被刺鼻的气味呛得叫了起来:“这什么啊!”废土重新戴上面具,说:“硫磺的味道,那不是着火,是岩浆。”安息愣住了,半天才问:“岩浆……不是地心深处的东西吗?为什么会跑到外面来?”废土本想解释,看见安息一脸期待的表情瞬间了然,不抱希望地问:“你想看看吗?”安息不出所料地猛点头。走到足够近的时候,便能清楚看见大地的全貌。岩浆交织出一道道河流,好像什么猩红的刀伤,或是艳丽的纹身,几乎是静态地遍布在焦黑的大地上,把原本单调的黄沙石土修改得面目全非。但其实它们并非静态,只不过因为太过明亮而叫人难以直视罢了。熔岩一刻不停地生长着,带着不容拒绝的蛮横和摧毁一切的强势,一步一步侵占着新的土地,将原本在那里的不论任何东西——不论是一块石头,还是一个生命,都尽数吞噬。表面冷却的黑色外壳又被里面不断滋生的红色浆体缓缓顶开,好像寄生在里面的怪物终于剖开胸口皮肤而出,冲天空发出挑衅的怒吼。 ', ' '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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