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直到他们两人走远，照顾她的外甥打热水回来，院长说：ldquo把窗子打开吧，这么好的天气应该透透风晒晒太阳。rdquo窗开了，她眯着眼，风微微拂过面颊带走一声叹息，阳光落在被上融化阴霾。之后每个月方沉都会和聂时上山探望院长，院长一直劝他们不要来回两头跑，话虽说着语气中却含着不舍mdashmdash她是想要有人来的，一个人难免寂寞。会有一个人发现就会有第二个，他们彼此之间的小动作都太深入人心。方沉偶尔会溜进学校听聂时讲课，下课和聂时一块吃一顿饭。他和偷拍聂时的女生见过不止一次，渐渐有了些交流。那天阳光很好暖洋洋照在身上，方沉一不小心趴在最后一排睡着了，女生悄悄戳他，ldquo你快看看老师吧，我感觉老师一直在看过来，可怜兮兮的。rdquo方沉侧过头脑袋还枕在胳膊上。这女生古灵精怪，思维快到他跟不上。女生犹豫一下忽然小心翼翼问：ldquo你和老师是一对吗？rdquo眼里仅是好奇并无恶意。他该否认。无论为了什么，不应该留下隐患。那双浅色的眼眸，里面熠熠生辉的光随着半阖眼的动作暗下去，ldquo我俩是亲戚。rdquo他折中了答案。ldquo那有什么关系？rdquo女生凑得更近，ldquo相互喜欢不就行了吗？rdquoldquo谁告诉你的？rdquo方沉想笑却没笑出来，嘴角扯到一半放下了，轻轻说，ldquo不行的。rdquoldquo为什么？rdquoldquo不知道。大多数人觉得不行，所以它就不行。rdquo方沉终于漾开一个笑，不符合他特质的笑，ldquo少数要服从多数。rdquoldquo谁规定的？rdquoldquohelliphellip没人规定。rdquo学理的是不是都很死脑筋？女生又问：ldquo那你喜欢老师吗？rdquo方沉把头埋进胳膊，深呼一口气再抬起头。ldquo我知道啦。rdquo女生抢先他一步开口，把食指抵在唇上，笑嘻嘻地，ldquo我会保密的。rdquoldquo我还什么也没说。rdquoldquo嗯，所以答案是我瞎猜的，和你们没关系，都是我乱想的！rdquo女生弯着嘴角甜甜笑起来。方沉第一次近距离看一个女生笑，那么甜美，盛着善意与温柔。他有些飘飘然，以为展露出的爱意不明显，以为世上真有许多善解，因此不知收敛。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，日子一点点地过，每天有新的盼头，所有的不幸都要终止于前半生。方沉以为他把一辈子的霉运都耗尽了，却忘了他现在刚刚二十出头，余下还有很多苦要去尝。十月份聂时终于空出时间，两个人商量去旅游，计划只准备到一半，聂时又因为临时接到的科研任务不能去了。方沉当时想这次不行就下次吧，虽然准备了很久兴致勃勃讨论了很久，但helliphellip总还有下次机会。那几天聂时回来的很晚，带着一身疲惫和寒气，将方沉搂进怀里，脑袋埋在他的肩侧寻求安全感。方沉像个傻子，没有察觉到不对劲，积极乐观想着明天。某天晌午，他一个人吃着饭，接到女生打来的电话，电话那边一片嘈杂，似乎还在食堂：ldquo老师有两天没来学校了，好像也没给学校请假，我有点担心想着给你打个电话helliphelliprdquo联想到聂时这些天的反常，方沉心里已经有了答案。奔跑的一路上，大口呼吸着任由冷空气灌进口腔，觉得自己的肺要炸了却停不下来。他熟知聂时养父母家的地址却从没去过一次，来开门的也不是家长，是个十一二岁的男孩，瞪着一双眼问：ldquo你找我哥干什么？rdquo大概是看方沉神情慌张，以为有要事，男孩又说：ldquo我妈说我哥病了，带他去看病。rdquo方沉喘息着，大脑供不上氧不断干咳，每呼吸一下都是疼的。他们被太多东西所牵制。从没有过自由。方沉打不通聂时的电话，回家后从下午一直等到深夜。他等得太久，又冷又饿，好像又回到孤儿院，冰冷的长廊上年幼的自己被冤枉罚站，委屈涌到喉咙里，眼泪也随着掉下来。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要受罚，那些强加在他身上的罪行他无法挣脱，每一次都是聂时递给他纸巾，把他从走廊里拉出来，拉进阳光底下。现在他却什么也做不了。作者有话要说：什么时候我变成甜不过两章半了helliphellip以为回忆最多写两章，然鹅现在已经超了☆、第三十七章 活着聂时没办法反抗养父母，这事一旦闹到学校，倒霉的只能是他们。种种现实因素叫聂时没法不妥协，甚至配合养母去了医院。站在医院门口，妇女又耻于进去，告诉那些穿白大褂的人，告诉其他人，她的儿子是同性恋。在医院门口，养母拽着聂时的衣领：ldquo你改不改？！你说你改不改？rdquo来往许多人在看，她却不觉得有什么狠狠瞪回去。聂时慢慢掰开养母的手，声音还是很冷静，好像这件事与他无关，ldquo您冷静一点。rdquoldquo你要我怎么冷静？！你要我helliphellip你！rdquo她的嗓门拔高又降下，眉皱得狠了，法令纹在她额头上跳跃，ldquo你是长大了野了，我们管不了你了是不是？！rdquoldquo没有。rdquoldquo我再问你一遍，你改不改？rdquoldquo妈。rdquo聂时叫了一声，也是他最后一次这么叫，ldquo我没做错，改什么？rdquo身材高大的男人微微低着头，背弯着，把目光落在妇人的发丝上，又似乎什么也没看，空落落浮在空中。妇女的眼泪唰唰往下落，那声ldquo妈rdquo砸的她心口直疼，嘴里还犟着，ldquo你别这么喊我了，前两天我和你爸都说过了，你要是不改，以后别回来了，免得教坏你弟弟，我们就当没养过你。rdquo聂时的眼垂下，这次不管妇女说什么他都没再开口。他们闹到好晚，像之前几天一样，聂时到了深夜才回去。方沉一直没睡，看到聂时回来揉揉眼睛嘟嘟囔囔：ldquo你回来太晚了。rdquo说着从沙发上坐起来，走到聂时面前，把自己挤进聂时怀里，抱住。他手脚冰凉，聂时却比他更冷，寒气直往他体内钻，绞着心脏。他抓着聂时肩膀，牢牢扣住指尖泛白，没有放手。他什么也没问，聂时什么也没说。彼此都明了对方。聂时和养父母周旋了近一个月，最终这件事还是闹到学校去。方沉不知道，直到女生给他打电话，语气里是不解和焦急：ldquo哥哥，我听同学说老师被辞退了，为什么啊？rdquo为什么啊？他也想问，他也不知道。那么多年的努力都毁于一旦，他们知不知道这么做带给聂时的是什么呢？清晨下过雨，聂时悄悄回家，被蹲在家里的方沉抓个正着。ldquo哟。rdquo方沉杵着下巴盘腿坐在沙发上跟他打招呼，似乎很放松，聂时却知道他压着火气。ldquo对不起。rdquo聂时向他道歉。莫名其妙。ldquo聂时你有病吗？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？rdquo方沉扬起头，他是有些爱哭的，从多年前那个艳阳的下午到现在，他一直没法在聂时面前控制住自己的眼泪，现在也是如此，ldquo你他妈做错了什么，你跟我说对不起？rdquo ', ' '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