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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'半遮月色的云飘走了,月光倾斜洒向他头顶。helliphellip记忆中最后一段谈话是在春天,万物复苏,百合花凋零。应当是个好天气,除了有点冷之外,窗户上覆一层薄薄的霜,初晨的光从纱窗钻进来,浮尘都镀上一层金。早上吃过饭,方沉叼着一袋酸奶,坐在转椅上听着厨房传来的刷碗声,出声提醒道:ldquo炒饭能别放黄瓜吗?rdquo聂时听到了却装听不到。ldquo明天我做饭。rdquo方沉喝掉最后一口酸奶,丢进垃圾桶。他们聊着家长里短,像每天一样,普通的一天。聂时忽然说:ldquo我找到工作了。rdquo方沉不再旋转转椅。应该庆祝,应该说恭喜,应该活力四射地举起手来说太好了。生活虽然苦一点但也不是太糟糕。方沉知道他应该这样做,可是他没能控制住自己,ldquo有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去想lsquo凭什么rsquo。rdquo凭什么他们要经历这些呢?苦痛总是从天而降。他微微扬起头,给聂时一个模糊的侧脸,ldquo现在想想大概我本身就是倒霉体质,你这么优秀都会被我带衰。rdquo方沉有点说不下去了,低下头。他早起洗了头发,聂时摁着他硬给吹了个半干,现在还有点潮湿。空气中似乎浮动着水汽,方沉要溺死在里面,无法呼吸。他的话多么不合时宜,过往种种都在他面前铺开,回忆过于陈杂乃至于他想不到未来他们会怎样。ldquo你完全有能力找到其他更好的工作,不必非跟我一起helliphelliprdquo方沉停顿一下,ldquo你觉得呢?rdquo聂时走过来,手慢慢贴近他脸颊,插进湿润的发丝,ldquo你要把我丢下吗?rdquo他最会示弱,最会装可怜,知道方沉会心软,把弱点展露给他,用最卑劣的方式牵制住他。方沉说:ldquohelliphellip对不起。rdquo他想,这一次他连自己都舍弃了。他挣脱不开现实的牢笼,甘愿被埋葬,直至停止呼吸,直到死亡。但他不想再拖聂时一起了,已经够了,在聂时那里索取的够多了。他不救自己了。helliphellip从没人仔细观察过,繁华街道背后是一片荒芜,更远处有一座座山峰矗立。钢筋混凝土所建的城市突兀存在于这中间,铺开一条永远也开不到尽头的路。冷硬的泥土混着小石块,风如刀割在皮肤上,少年站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,嘴里哼着诡异小调,一手转着小刀,一手插进恶念体内。面带着微笑,恶念从他手中化作灰烬,吹散在风中。未被月光覆盖的阴暗角落里走出一个男人,左手拿着枪,右手拖拽着一只残肢,恶念干瘪青黄的手(或许称为爪更合适)拖着地。没被直接插入心口的恶念不会那么快消散,聂时将它随意往前一抛,那只胳膊就落在乔然脚下不远处。ldquo你明明比我更恶劣。rdquo乔然不自觉退后一步,攥紧手里的小刀,有点紧张,却故作轻松地说,ldquo方沉哥知道这些吗?rdquo他歪了下头,有点俏皮,吐出的话尽是聂时不爱听的。ldquo我说了,离他远一点。rdquo聂时不带任何感情地看向他,瞳孔映不出任何人的倒影,一片凄冷死寂。ldquo已经够远了。rdquo乔然指了下远处的高楼建筑,ldquo有这么远呢。rdquo他比划了一下,自己咯咯笑起来,ldquo你在逃避我的问题。rdquo聂时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,直接与其擦肩而过。ldquo一直在方沉哥面前装无辜,rdquo乔然不知哪来的胆子,一只脚的脚尖顶着地面,舔舔牙齿道,ldquo被发现该怎么办啊?rdquoldquo我也说过别让我看见你,你最好滚远一点。rdquo聂时转回头目光阴沉。乔然默不作声退后一步,直到聂时走远些,他将笑容落下,肩膀也跟着松懈下来,呼出一口,喃喃道:ldquo到底谁才是最可怕的那个啊?rdquo而后又笑起来,ldquo反正不是我。rdquo少年再次哼起诡异小调,慢悠悠往前去,走了没两步停下来,转向月光最盛的城市中心,食指戳着脸颊往上提,让自己的嘴角上扬,ldquo不知道那边进展的怎样呢?rdquo此时此刻破旧旅馆里,方沉抽出匕首向前一步。谢颖还来不及反应,方沉伸出手向自己的胳膊划下去,血液如同糖浆一般被挤出来,争先恐后地落在地面,缠绕在方沉的手臂上,又顺着指尖滴答答下落。ldquo方沉?!rdquo谢颖睁大眼睛,脱口而出。猫咪好像被这一声惊到了,发出凄厉的猫叫声。方沉又往前一步,ldquo一直有一个问题没解开。rdquo月光随着他移动,所有阴影都被他抛在身后,ldquo这里是哪里?rdquoldquo乔然说这里叫做lsquo人间rsquo。rdquo他自问自答道,血液铺洒开,空气中弥漫着腐烂味道,ldquo如果我们被恶念杀死会怎样,就像我的邻居一样被恶念吃掉helliphellip会怎么样呢?rdquo方沉瞳孔没有焦距,如同一具行尸走肉。谢颖想慢慢靠近他,伸出一只手在半空中,头缓慢摇着:ldquo方沉helliphelliprdquoldquo你们保护我们不被恶念所杀,不止是因为我们要因罪而死吧?rdquo方沉直直看向谢颖的眼睛,谢颖心里一惊。ldquo你们在掩藏什么?rdquo他忽然跨出一大步,离谢颖非常近,谢颖在颤栗,最不应该害怕的ldquo人rdquo在抖,ldquo我好像猜到了。rdquo他说着又在自己手腕上狠狠一割,脸色苍白,唇里又很红,比谢颖还像一个鬼,刚从炼狱里爬出来。沾血的匕首掉在地上。谢颖不可置信地看着方沉,方沉的嘴巴里渗出血,慢慢跪下去,撕心裂肺咳起来,温热的血液洒了一手,顺着指缝流出。猫不断发出刺耳的猫叫。谢颖震惊的同时猛转过头冲着那只猫嚷道:ldquo闭嘴helliphellip我说闭嘴!rdquo叫声戛然而止,猫咪盯着她,ldquowrdquo的嘴型,铜黄的眼睛,似乎听得懂她说的话,一切显得诡异。方沉眼前晃过许多破碎的画面,他梦过无数次的画面,碎裂的窗,雨,铁锈helliphellip百合花淹没他的口鼻,他闻到死亡,那么近,呛人,芬芳又可怖。时间一点一点过去,尽管痛苦不堪意识却还在,方沉手指死死抠着地板,留下一道道血痕,指甲翻起。嘴里冒出更多的血,他却还能说话:ldquo从最开始helliphellip我们睁开眼出现在这里,这里的所有人,我们被聚集在一块接受惩罚。rdquo他感觉自己喉咙里塞满玻璃碴,甚至听到它们相互摩擦的ldquo咔嚓rdquo声,疼痛,咸湿helliphellipldquo这里的一切都是为我们准备的。rdquo方沉的声音从沙哑到清晰,ldquo全部都是虚假的helliphellip记忆也不可信。rdquo他们一直想逃,逃去B市。可真的有B市吗?天亮又天黑,吃人的怪物和一条永远跑不尽的公路,时间观念一点点模糊。方沉抬起头,眼前是黑色的高跟鞋,谢颖穿着红裙,鲜艳靓丽,合衬她的气质,而她的身躯正在慢慢腐烂。方沉已经不那么疼了,伤口在慢慢愈合,他眼看着自己愈合,和之前一样,那道伤口渐渐融没消失。 ', ' '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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