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侍女脸色微微一变,连忙往小宫人手里塞钱, “劳烦姐姐替二娘美言两句——”“这钱我可不敢收, 没得坏了规矩。”但侍女的钱刚拿出来, 便被女官推辞, 女官瞧了瞧精神有些不济太平,叹了一声,“二娘还是早些回去吧。”“圣人对二娘已仁至义尽, 二娘若再强求,才是没得坏了母女之间的情分。”“多谢姐姐告知。”太平缓缓睁开眼。她当然知道阿娘的心思。——阿娘看重的从来不是一子一女, 而是这些子女身上的能力, 值不值得她将万里江山托付。不杀她,是因为她在逼宫一事上的确彰显了天家皇室该有的风骨。让她长跪不起, 不过是给她一个教训——阿娘才是这个帝国真正的主人,而不是她。至于未来之事,是武周江山还是李唐天下,是她得封皇太女然后女帝登基, 还是李隆基位尊九五,便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。阿娘不会干涉这一切, 只会平静看着这一切的发生,然后胜利的那一个人,才有资格做她的继承人。太平扶着侍女的手起身, “回府。”公主府离上阳宫并不远, 宫道修得平坦, 轿撵上又垫了厚厚的软垫,太平一路上并未受颠簸,便平安回到公主府。只是到底小产,身体虚得厉害,上马车的时候需要有力气的侍女抱着,而下马车的时候更是被薛绍一路抱回寝居。“二娘,你好好养病,什么都不要想。”薛绍眼眶微红,抬手给太平掖了掖被角,温声安慰道,“阿娘既没有再说什么,想来便已经原谅你——”“表兄,我想见武三思。”太平打断薛绍的话。薛绍微微一愣,“武三思?”“哦,好。”但很快,他反应过来,“我这便让人去请武三思。”薛绍即刻召来自己的随从,让随从去请武三思。随从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,他收回视线,从侍女手里接过汤药,一边喂太平,一边道,“说起来,自你应召入宫之后,武家的人便在咱们府前徘徊不前。”他的母亲是太宗皇帝颇为宠爱的公主,高宗皇帝登基之后又对他青眼有加,否则不会将太平嫁给他。他这种勋贵出身,与小门小户的武家没什么往来,又加之武三思行事委实下作,让人瞧不上,所以哪怕武家如今炙手可热,他与武家的往来依旧不多,除了宫宴上的寒暄外,私下并无交流。这样直接导致武家下人在公主府前往来徘徊时,他并未让人将其请进来,更没有问原因,当太平与他说要见武三思时,他才恍然大悟。——眼下太平的处境,的确要与武家交好。“说起来,自你入宫之后,武家的人便在咱们府前徘徊。”想了想,薛绍把这件事告诉太平,“你既然回来了,想来他们也得到了消息,很快便会来看你。”“只是有一点,二娘,你是李家的人,代表的是李唐宗亲。”薛绍犹豫道,“若连你都与武家交好,又叫其他宗亲如何自处?”刚刚小产过,太平有些精神不济,但薛绍这样问,还是撑着精神回了一句,“阿耶姓李,阿娘姓武,我既是李家的更是武家的人。”“不拘李家还是武家,若他能让我达成所愿,那他便是我的家人。”这句话将太平心思暴露无疑,薛绍动作微微一顿。——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太平的野心。可转念一想,在看到天幕说圣人夺位登基,连韦后安乐这种人都对皇位跃跃欲试,太平又怎能坐得住呢?更何况,若是太平不生这种念头,其下场已经很明确,婉儿被杀,自己与李隆基斗法失败,一代公主,就这么凄惨离世。薛绍轻轻一叹,“我知道了。”“我会帮你的。”“但是二娘,权力固然好,但不能为了权力连自己的良心都能泯灭。”“一个连良心都没有的人,是治理不好这个国家的。”“李隆基这般没良心,若他掌权,还有我们武家什么事?”此时的武三思比太平更焦急,“断然不能让他上位。”“二娘呢?”“还没从宫中回来?”“宫里传来消息,说是圣人不见二娘,让二娘跪在宫苑里请罪。”武承嗣连连叹气,“二娘此时怀有身孕,天气又这般炎热,怕是凶多吉少。”“那可是逼宫谋逆!姑母怎能容得下她?”“莫说是她,只怕她膝下子女都会受她牵连,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。”“别说不吉利的话。”武三思皱了皱眉,“李显远在千里之外,李旦已被我们彻底得罪,眼下我们唯一能联合的人只有二娘,若是二娘出了意外,以后我们武家就全完了!”然而就在这时,廊下传来侍从的声音,“二娘醒了,请郎君过府一叙!”“好,这可太好了!”武三思大喜过望,“快,收拾东西,立刻去公主府!”【但此时的太平公主,真的有那么大的优势吗?】【显然没有。】【我们都明白一个道理,正常情况下,爹妈是最爱你的人,没有之一。】【如果你运气足够好,遇到宠着你护着你的兄长,不站嫂子也站你,那你权倾天下也没关系,兄长护着你。】韦香儿看了一眼李显。李显缩了缩脖子,面色微尬,“这,这不是没想到吗?”“我是真没想到二娘会对你跟裹儿下手。”【可若是当你有一个同样野心勃勃,且比你更薄凉狠辣的侄子时,你的日子就很难受了。】【而我们的太平公主,目前就是这种情况。】【然而也正是因为她是太平公主,在这种不利于自己的局面,她依旧与李隆基斗得有来有回,让李隆基吃了无数闷亏。】天幕之上,李隆基正与幕僚们商议如何应对太平公主。“三郎,太平公主狼子野心,不甘人下,若不将她除去,三郎必会被她所除。”幕僚拱手道,“三郎莫再顾念姑侄之意,否则便是祸及自身。”李隆基抬手揉眉心,“我如何不知这个道理?”“但圣人心软,公主又擅长花言巧语,我什么还没做,她自己倒先委屈上了,好不好的去圣人那哭一场,圣人便骂我忘恩负义,不念公主拥立之功,不堪为人君人子。”李隆基眸光微深,“圣人着实糊涂。”天幕画面陡然切换。这一次的地点在宫苑,太平轻摇团扇,与李旦在说笑。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