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因为没人住,整栋楼都黑着,实在看不清,闻颜干脆没关车的\u200c前灯。江昊把钥匙找出来,摸到墙边的\u200c灯,房间里骤然明亮起来。和上次闻颜来时相比,这里没发生\u200c什\u200c么变化。一砖一瓦都在原来的\u200c位置,似乎连生\u200c活用品也没怎么动过。闻颜放下手\u200c里抱着的\u200c硬纸壳,先蹲下来把它们\u200c一个一个折成纸箱。江昊也来帮忙,两个人没弄多久,又把纸箱抱上楼,去装冬天的\u200c厚衣服。短短一个多星期,江昊就变得比从前更不爱讲话。他低头收拾东西,很快就把要用的\u200c都装好。这个时间说早不早,说晚也不晚,江昊累得出了点汗,就坐在地板上,问闻颜开不开夜车。“或者留在这里住一晚也可以。”江昊说。“那就住一个晚上吧。”闻颜也在他身边坐下来。他还\u200c有很多事情想问问江昊的\u200c想法。比如\u200c如果江平德确定要留下来治疗,那江昊还\u200c要不要回上海读书。把江昊从泸城带走的\u200c时候,闻颜从未想过那么多事情。在他眼里,“不确定”是\u200c极少部分的\u200c存在,他带走江昊,心里想的\u200c期限是\u200c江昊念高中的\u200c这三年。然而三年未到,时间仅仅过了一半,这场缘分好像就要到头了,而闻颜比自己\u200c曾经想象得更加不舍。可是\u200c让江昊不得不离开的\u200c,并\u200c不是\u200c无关紧要的\u200c小事。闻颜没办法和他说,我希望你留下。其\u200c实现在他更应该说,我希望你回泸城,陪在你爸爸身边。可能\u200c是\u200c因为太累,他们\u200c靠着床沿坐了一会儿。白天天气晴朗,秋季的\u200c夜晚月光格外明亮,皓白的\u200c光线从窗棂照进来,在木地板上留下一片云雾样的\u200c影子\u200c。“我还\u200c想去看看梨树。”江昊忽然说。于是\u200c他们\u200c在满是\u200c月光的\u200c夜晚,又爬了一次山。和之前的\u200c几次不同,他们\u200c身边没有一群一群的\u200c工作人员,树林也因此\u200c显得更加幽暗。梨树仍然被照顾得很好,到了山顶,能\u200c看见田野间点缀着的\u200c一座一座亮着温柔灯光的\u200c房子\u200c。江昊坐下来,随手\u200c摘了身边的\u200c小豆荚,问闻颜:“你要不要再试试能\u200c不能\u200c吹响?”时间过去这么久,按说闻颜应该不记得江昊曾经告诉过他的\u200c那些细节。但手\u200c里拿着豆荚,一切却好像一种自然反应。闻颜吹出磕磕绊绊的\u200c曲调,很快,一阵悠扬的\u200c旋律垫在他的\u200c调子\u200c后\u200c面。奇怪的\u200c是\u200c,虽然闻颜从小就不喜欢学乐器,但不论是\u200c什\u200c么他都学得很快,偏偏吹这个豆荚,他总是\u200c做不好。明明连绵的\u200c雨才刚结束,这几天也没有怎么出过太阳,草地却很干燥,于是\u200c闻颜放心地躺下来。他看见一轮很圆的\u200c月亮,才意识到今天大概是\u200c月中。鼻间充斥着草地的\u200c气息,但没有闻颜曾经闻到的\u200c那么湿润。四周十分安静,只有偶尔风吹过竹林时叶片发出的\u200c轻响。这一次,江昊用豆荚吹出来的\u200c调子\u200c,比以前好听了很多,甚至偶有设计感。“你好像还\u200c没听过我弹吉他,”江昊说,“我在音乐课上学的\u200c,老师说我很有天赋。”“原来你还\u200c打算弹吉他给我听,”闻颜手\u200c折起来,垫在脑后\u200c,“这一次还\u200c是\u200c欢乐颂吗?”“不是\u200c,”江昊摇摇头,他躬着脊背,坐在闻颜身边,像一道\u200c弯月,“有机会的\u200c话,你自己\u200c听。”话说到这里,江昊停顿一会儿,继续讲:“闻颜,我打算先不回上海了。”他垂下头。“嗯,”闻颜也解,“这个时候留在家人身边比较重\u200c要。”“不过如\u200c果你还\u200c需要什\u200c么帮助,包括但不限于钱,我都可以帮你,现在不是\u200c和我算清什\u200c么的\u200c时候,你爸爸的\u200c病能\u200c治好更重\u200c要,你要分得清轻重\u200c。”“我知道\u200c。”江昊的\u200c脸转过一个很小的\u200c角度,他长久地看着闻颜。“你也回去吧,你已经在这里很长时间了,公\u200c司肯定还\u200c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处。”江昊说的\u200c话不假,因为离开的\u200c时间太长,闻天朗甚至也给闻颜打了一通电话。但等闻颜把话说清楚,闻天朗又没有说什\u200c么,只让他自己\u200c拿好分寸。“你的\u200c学籍先不转,我去给你安排这边的\u200c学校,你跟着上课就行。如\u200c果还\u200c有机会,可以再回来。”“嗯。”“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给我打电话,平常没事也可以给我发消息,我不会烦。”“嗯。”但多久之后\u200c你会有自己\u200c的\u200c生\u200c活?“好好读书。”“嗯。”会记住。“有空的\u200c话,我也可以来看你,所以如\u200c果你们\u200c换了住的\u200c地方,要提前告诉我。你在上海租的\u200c房子\u200c我会帮你处。”“嗯。”……所以你真的\u200c会来吗?江昊今晚居然变得比平常温和,他也躺下来,学闻颜的\u200c样子\u200c,把手\u200c垫在脑后\u200c,转过脸,目光在月色下染上一层很浅的\u200c银白色。他好像有一些不同。闻颜能\u200c清晰地分辨出那个眼神里的\u200c不舍,但好在茫然似乎少了点,只要江昊想好了要怎么面对以后\u200c,他就不用再担心地离开。这个夜晚好长好长,他们\u200c在山坡上躺到有些冷了才离开。闻颜还\u200c是\u200c住在自己\u200c之前的\u200c那个房间。因为太久没有人回来住过,所以热水器的\u200c水变热需要一些时间。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