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“不瞒您说,您追查的这头狼妖,也是我的目标。”“……”他这话说得孟老汉一愣一愣的。此时不少道士是有真功夫的,修行术法在不在行先且不提,但大多道士精通拳脚功夫,年轻人气血旺盛,常年习武之后身体素质远胜常人,遇到妖邪也敢提武器对抗的。但人类与妖怪之间有本质区别,肉身的强横差异太大,这使得人类在与妖邪对战时大多会吃亏。尤其一些邪怪还煞气冲天,有些歪斜法门,更是防不胜防。好在人类是群居,又擅长抱团取暖,因此双方遇上,倒是各有胜负。就是再身手高明的道士,遇到妖邪时都不敢如此大意,孟老汉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样狂妄,直言要追捕妖邪。“我的家人也是死在它的手中,我探听到它的消息,一路追踪过来的。”孟松云眯了眯眼睛,冷冷道:“此次必取它性命。”姚守宁见他几句话说得孟老汉目瞪口呆,不由有些想笑。但孟松云确实有狂妄的资本,七百年前他就已经非同一般人物,七百年后的他更是所向披靡,几次狐王都不敢直面他的锋芒,每次与他对上,都选择避退。从某一方面来说,姚守宁觉得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异类,已经非人非鬼,比怪邪还可怕。区区一个狼妖,确实不被他放在眼里。“哦。”孟老汉干巴巴应了一声,接着有些不知所措道:“那看来,看来你这满身血迹,莫非就是与狼妖大战之后而留下的?”“……”孟松云苍白的脸微微一怔,半晌之后轻轻的应承:“……嗯。”“那……”虽说听到此处,孟老汉已经知道眼前这两个年轻人是非要进这黄土坝村不可,且孟松云表现得十分镇定,但他仍是担心,深怕自己一时心软,反害了两个年轻人性命。“我们进去吧。”姚守宁打断他的话,果断道。“……好吧。”孟老汉很快妥协,但他还有些不放心,叮嘱道:“你们进去之后,走在我的身后,如果发现不对劲儿,即刻远离,离开这里,不要逗留!”说到后来,他的表情逐渐严厉:“否则我可不敢带你们进去。”姚守宁费尽心机回到七百年前,自然是带着目的而来,遇事之后恐怕没有办法如孟老汉所说离开这里。但老汉初时笑意吟吟,外表憨厚又好说话,可认真起来又十分倔强,他担忧两人性命,显然姚守宁与孟松云若不答应他的请求,他绝不会带两人入内。虽说不想骗人,但姚守宁仍是乖乖点了点头,应了一声:“好……”但她底气不足,说话时还有些心虚。“可以。”孟松云也答应。两人明显口不对心,但孟老汉却又无计可施:“你们……唉,你们这两个娃子,真令人伤脑筋。”他本该沉着脸将两人驱离,可孟松云看起来十分坚定,他也担忧若是不将这两人放在自己眼皮底下,这两人私自溜入村中,反倒可能会遇险。这样一想,他也只好叹了口气,再次叮嘱两人紧跟在他身后。三人说定之后,孟老汉神情一整,表情变得严肃,缓缓向大门靠近。大门破败,上面带着未干的血迹,一条明显的血手印被拉长,孟老汉眼中露出伤感之色。但他生于乱世之中,对于这样的事也有心理准备,如今确认村子情况才是首要,他长长的吐了口气,接着心中一狠,伸手将门推开。‘吱嘎——’大门开合间发出刺耳的声响,打碎了满村的静谧。门开的那一刹,平静的表面被撕裂,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湖面之中,泛起阵阵涟漪。一股阴风送出,浓重刺鼻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,竟辣得姚守宁的眼睛不住流泪。‘呕——’她控制不住,干呕了一声。少女生于七百年后的神都,她既是幸运,又有些不幸——幸运的是她生在了七百年后朱世祯创立的王朝末代,妖邪还没有全面复苏;而不幸的是这种来之不易的太平即将结束,妖族即将卷土重来。七百年前的人类生于水深火热之中,史书、传记里描术的妖邪之可怕,不足她亲眼所见的万分之一。映入她眼帘之内的,是两侧高低不平的矮房,房顶大多是竹编而成,上面搭了稻草,稻草已经变色,许多地方显得稀疏,明显上了年头。这些房子破损得异常严重,由篱笆糊成,不少地方泥土脱落,露出里面竹编的骨架。有些房舍被暴力破坏,墙体撕裂,泥巴上留下了数条尖锐的抓痕。最令人瞩目的,是无数残肢断臂如同风干的腊肉挂在了这些破损的屋墙之上,许多沾血泛黑的内脏随风晃晃悠悠,散发出刺激的气味。凹凸不平的黄土地面已经被血染红,血液渗入地面很深,使得此地如同人间地狱!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血腥味儿所能形容的,姚守宁的眼睛辣得不停流泪,可怕的场景、刺鼻的味道,使生于太平盛世的她受到了极大的刺激,对于妖邪的祸害感受也更深。她干呕不止。相较之下,孟松云倒是反应平平。而孟老汉则与先前的爽朗健谈形象不同,他沉着脸,四处寻找趁手的武器。虽说名为道士,但他道术不佳,更多时候与妖邪相斗,凭借的还是强壮的身躯。可朝廷对于铁制刀具管控极严,他找了许久,找到一根上了年头的扁担,折转回来之后交待两人:“你们要跟在我的身后。”此地被破坏成这个样子,可见狼妖凶狠。这会儿四周寂静无声,也不知还有没有活口存在,若是全村被屠,兴许狼妖已经尽兴离去。“我们要先找找有没有活人,看能不能救下人命,如果没有……唉……我得赶紧将这里的事报到官府去。”可惜此时官府已经势微,上报估计也是无用。这年头,受妖邪屠戮的村子不知凡几,最终也没见官府出面剿灭妖邪。孟老汉沉着脸,正欲先钻一旁的平房去查看一番,却见孟松云不犹豫,迳直往正对村口方向的土坝而行。那土坝的尽头,有一个粗陋的土梯,梯上各有两排平房,中间夹着一个小巷道。“唉唉——”孟老汉虽说已经有了这两人未必会听他话的心理准备,可当他亲眼看到孟松云不受控制,在这危险异常的村庄中行走时,依旧被惊出了满身冷汗,不由喊了两声。“爷爷别担心。”姚守宁见他急得满头大汗,连忙拉住了孟老汉,道:“妖邪五感灵敏,如果这妖邪还在,我们进入此地是瞒不住它耳目的。如果它不在,那么我们快些行动,说不定还能看看有没有活人。”“可是……”孟老汉见孟松云行事莽撞,还有些头疼:“你们两人年轻,不知那妖邪可怕之处,唉,那娃子真是冲动……”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