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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'她为他,奋不顾身。*半夜响起一道雷。彭安从床上起来,掀开帘子望窗外。还没有雨。一大早是灰色的天,不像昨日的高朗。彭安提醒陆姩要带伞。她应了声,将要走。他又见到一朵大大的黑云,喊住她:“陆小姐,我很久没有出去走动,今天跟你走走。”陆姩问:“你不怕凶手等着杀人灭口?”“不要小看巡捕房。光天化日,他敢来,不就暴露了自己。依我看,这是个极其谨慎的凶手,才能屡屡作案不留线索。况且,我只是去路口的汤包店,不至于那么巧。”彭安穿了一件宽松的黑衬衫,顶上两个纽扣松开了。当然,不是他自己解开的。陆姩是看着他刚才一个抬手,纽扣自己钻了出来。领口凹一个角度,他的白色皮肤上隐约可见一个疤。那是她刺的一刀。彭安发现陆姩眼睛的焦距,正了正衣领。陆姩轻声问:“那伤疤是不是不会好了?”“已经好得差不多了。医生说,皮肤的修复需要时间。”陆姩伸手。彭安挡住。她又伸出另一只手,扯住他的领口。那一个伤疤映在眼前,已经不是当时她见到的“王”字缝针,现在剩下一条的褐色痕迹。如果伤疤是在小麦肤色的人身上,痕迹不明显。彭安皮肤白,任何瑕疵都很醒目。陆姩松开他的衣服,替他扣上了第二个纽扣:“你不恨当时给你留下疤痕的凶手吗?”“情绪在需要的时候发泄出来才有利,无用的就自己收着。事已至此,无可奈何。”这又是一个觉得勾起她残存的内疚心的时刻:“你这一个傻子。”*陆姩推着彭安的轮椅,还没走到汤包店,就被对面的两人发现。其中一个大喊:“安安。”前一秒,陆姩没听清这是在叫谁,直到她发现彭安的不自然。走来的是一对中年男女,男人的眉毛有些像彭安。不对,应该反过来说,是彭安的眉目有这个男人的影子。陆姩猜出来了,他们是彭氏夫妇——那一对深明大义的父母。金长明并没有和彭氏夫妇说过彭安要坐轮椅。彭母十分诧异:“安安,你的腿……”彭安平平淡淡:“休养一段时间就好。”到底还是不愿父母担心了。彭母这个时候才把注意力转到陆姩。她又是惊讶,之前儿子连正眼都不看柳枝一眼,这时却愿意让她推轮椅。肯定是二人在养伤期间擦出火花。彭母激动地捉住了彭父的手。彭父反握住妻子:“柳枝,你没事了吧?”陆姩礼貌地说:“谢谢关心,我没事了。”彭氏夫妇听出她声音有变,但他们以为是她受伤所致。彭母问:“你们要去哪里?”彭安又是平淡:“随便走走。”“一起去啊?”彭母重音强调前面二字。陆姩眉目一展:“是呀,一起。”彭安更加不自在。她这么聪明的人,哪会听不出彭母的话中之意,她就是来搅浑水的。彭母:“你们一起去吧。安安,你好好待人家,不要绷着脸。”彭安没有表情了。陆姩的一只手搭上他的肩。他一僵。她的手移至他的锁骨,拢了拢他的衣服。彭安不禁用拇指搓了搓食指。忍耐一阵,忍过去了,就能压制住这一杀意。他低下了脸。另外三人都看不见他的冷然。彭母:“柳枝,有空上我们家吃饭,上次啊,彭伯父还惦记你的手艺呢。”只要儿子能讨媳妇,不管这个媳妇高矮胖瘦,只要是个女人,彭母欣然接受。彭父的要求就更低了,是个人就行,男女都无所谓。“谢谢彭伯父彭伯母。我有空一定去探望你们。”陆姩体贴地跟彭安说,“小心别着凉,你身子弱,要照顾一点。”“我不打扰你们了。”彭母拉起彭父离去。陆姩要去汤包店。彭安说不去了。她弯下腰问:“我们的安安有脾气了?”语气就跟逗弄小孩子似的。他推了一下眼镜:“我回去了。”他不管她了。“不吃汤包子了?”“不吃。”彭安推起轮椅。过了拐角处,他发现陆姩没有跟上来。那可太好。一家丝绸店刚刚开门,老板搬出来一个挂满手绢的木架。彭安转了转轮椅。老板眯起眼笑:“长官是要买手绢吗?”“对。”“要送给姑娘家吧?想挑什么——”老板的话断在半空。这位客人眼神冰凉,不像是心甘情愿来买手绢的。老板直接问:“长官想要什么样的手绢?”“随便,能擦就行。”老板拿出一条挂了几个月都没有卖出去的手绢,正好有冤大头上门。“客人,这一条啊,是丝绸——”彭安懒得再听介绍:“就它了。”轮椅停在阴凉处,彭安用手绢擦了擦肩膀,之后擦拭锁骨,擦得通红,擦得疼痛,才缓了缓。论厚脸皮的程度,没人比得上那个女人。占他便宜,恬不知耻。*天色阴沉,陆姩挽了挽伞。估衣铺的小伙计似乎是在等她,远远见到就上前迎过来:“小姐,你来了,我们老板也来了。”“那可真好,我要和你们老板谈一谈。”“你请。”小伙子领着她进去又说,“小心门槛。”一进店铺,小伙计大喊:“老板,我就跟你说了嘛,有个漂亮的小姐过来谈大生意。”老板的年纪大约四十出头,身着一件长衫,全身是中式装扮,干净整洁。他额头宽阔,眼神很有定力:“你好,我是估衣铺的老板,我叫董孟。”陆姩微笑:“董老板听说过纪上章吗?”董孟的眼神凝了凝。小伙子一边擦柜子一边说:“哦,老板,纪上章是我们之前的客人。客人太多,我想你也不记得。”董孟:“是啊,不记得了。”陆姩观察董孟:“听说,董老板是做大生意的。”董孟没说话。小伙计“嘿嘿”笑了两声,竖起一个大拇指:“我们老板是靠诚信经营,才能把生意越做越大。”“不如我们进里面聊吧。”董孟领着陆姩去了侧边的小房间,接着关上门。陆姩望过去。董孟慢慢地开口:“这位小姐是听了纪先生什么话才找来的?”“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。”“原来如此。但纪先生很久不来店里了。”“他在前年走了。”“小姐,节哀。”董孟问,“今日小姐过来是谈什么生意?”“来谈纪上章未完成的生意。”董孟瞳孔微缩,上下打量着陆姩。她描绘着精致的妆容,穿的是上等的料子,乍看是一个千金大小姐。陆姩低声说:“我从东五山而来。” ', ' '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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