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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'官军进也不是,退也不是,你推我拥、乱成一团。燕王看出便宜,挥军猛攻,燕军往来穿梭,势如快刀利刃,反复切割官军,数千人聚而复散、各自为战,假山前,池沼边,花间树下,均成屠场,只见残肢乱飞、鲜血遍洒,惨叫声、喊杀声冲天而起,震动偌大北平。朱棣挥舞宝剑,连斩敌方大将。不过半个时辰,官军群龙无首,溃不成军。朱棣看出火候,砍翻一名校官,举起剑来,高叫:“丢下兵器,投降不杀!”燕军将士会意,齐声高叫:“丢下兵器、投降不杀!”朱棣威震北方,深受守边将士敬畏,攻打王府,并非出于自愿。如今张昺、谢贵已死,更无督促之人,听了这声叫喊,斗志烟消云散,纷纷丢了兵器,举手投降。朱棣急令死士罢手,盐帮首脑也纷纷喝止帮众。盐帮弟子令行禁止,收起兵器,默然退到一旁,朱棣看在眼里,喜不自胜,心想:“这些私盐贩子,竟有如此纪律?嘿,人说盐帮乌合之众,简直就是一派胡言!”官军降了大半,少数负隅顽抗,均被歼灭。朱棣清点人数,死士、官军折损过半,盐帮临危参战,死伤较少,尚有七成弟子可用。朱棣望着满地死尸,暗生犹豫,召集诸将说道:“天色已晚,兵困马乏,无人不伤。不如整编俘虏、关门自守,等到午夜时分再攻打九门。”诸将深以为然,道衍却说:“不可,起事谋变,不得人心。如今侥幸胜出,对面惊慌失措、六神无主,我军虽有损失、士气正盛,理应一鼓作气,直下九门。若不然,对面缓过劲儿来,军中健者登高一呼,打出朝廷旗号,九门守军势必云附景从,那时攻下九门,也会事倍功半。时不再来,机不可失,破竹之势已成,王爷万万不可迟疑。”朱棣想了想,点头道:“大师所言不无道理,可这一战之后,我军人少,俘虏人多,若不整肃,大战之中或有变数。”“这个不难。”道衍笑笑,“驱狼赶虎就是。”朱棣会意,拍手笑道:“妙计!”当即下令,将俘虏编成一军,作为攻打九门的先锋,交由张玉、张信统帅,军中将校皆由本府死士担任。燕王死士多是昔日心腹骁将,朱棣落魄以后,追随故主退出军旅,此时重操旧业,自无多少难处。朱棣亲率死士,镇守中军。盐帮群豪担任后军,交由朱能、乐之扬统帅,一防前军俘虏生变,二可随时增援攻城,进退攻守,尽听朱棣安排。其时夕阳西下,晚霞染血,天穹半明半暗,仿佛晶莹琉璃。北平城长街无人,万户紧闭,长风扫地而过,呜呜咽咽,如诉如泣。攻打王府的人马全军覆没,消息传出,北平守军一团慌乱,城头兵马上上下下、没头苍蝇似的乱冲乱撞。守将心惊胆战,聚头商议,有人主张弃了城门,合军一处,直冲王府,有人担忧燕王用兵如神,平地巷战,正合他的心意,莫如倚仗城门,居高临下,挫伤燕军锐气,而后反击取胜;此话一出,立刻有人反驳,城墙建造之初,只为防御城外之敌,从未抵挡过城内攻击,环绕城墙,步道、马道比比皆是,攻上城头并非难事。一时众说纷纭,红日平西,也无主意,只好一哄而散,各回本部城门。朱棣部分已定,向道衍说道:“大军尽出,王府空虚,我军眷属都在府中,倘若攻打不利,敌军出一偏师直捣王府,必定动摇军心,使我首尾难顾。”道衍说道:“可以留下数百人,交由世子统领。”朱棣皱眉道:“死士人手不足,官军不可信赖,唯一可留,只有盐帮,不过……”道衍说道:“王爷担心盐帮弟子野性难驯,世子难以驾驭。”朱棣默然点头,道衍也觉棘手,一时拈须沉吟。“我举荐一人。”乐之扬说道,“楚空山楚先生,为人风雅,武功又高,盐帮之中素有威名,留他辅佐世子,决然不会生出乱子。”朱棣犹豫不决,回望道衍,后者笑道:“楚空山天下名剑、护花雅士,单凭一人一剑,可当数百精兵,坐镇王府,非他莫属!”朱棣对他信任甚深,点头笑道:“也好!”掉转马头,奔驰出门,大军跟随其后,奔城南丽正门而去。乐之扬回头告知楚空山。楚空山本就厌烦战阵厮杀,留守王府,正合心意,笑道:“明人不说暗话,小子,守护王府只是幌子,你担心的是宝辉公主和叶帮主吧。”乐之扬面皮一热,叹道:“瞒不过楚先生,此去生死难料,我若有所长短,还望先生好好照看叶姑娘。”楚空山瞥他一眼,冷哼一声,拂袖而去。须臾大军出尽,朱高炽关闭府门、安设岗哨,又令府中奴仆搬运尸首、置于前院广场。奈何死尸太多,层层堆叠,血流成溪,一眼望去,甚是凄惨。一名年长太监上前说道:“世子殿下,天气炎热,尸体太多,恐怕滋生瘟疫,除了本府殉难之士,其他尸体不如拖出王府、一把火烧了。”朱高炽摇头说道:“此间死者,无论敌我都是父母所生,也有妻子儿女,倘若烧了,他们的亲人上哪儿找他?”老太监讪讪退下,楚空山一边听见,暗自点头,心想:“燕王刁悍险诈、铁石心肠,他这儿子温和仁爱,倒有几分君子之风。”突然间,远处传来一串炮响,其间夹杂喊杀之声,如浪如潮,喧哗不定。两人心有所系,登上谯楼,眺望城南,但见丽正、顺承二门火光冲天,浓烟四起,烟火飘飘渺渺,遮蔽天上月色。“不知胜败如何?”朱高炽满心担忧。“不妨事!”楚空山从容说道,“攻下两道城门,其他数门自然望风而降。”朱高炽惊讶道:“先生何以断定?”“楚某江湖中人,不懂打仗,打架却是内行。”楚空山笑了笑,“有时江湖斗殴,不免以寡敌众,有道是‘双拳难敌四手’,一个个打将过去岂不麻烦?故而交手之先,瞅准敌人首脑,不顾其余,猛攻此人,倘若将之击倒,其他人惊恐沮丧,自然一哄而散。”“有理!”朱高炽连连点头,“先生谈吐风度,不似江湖人物,倒像文人雅士。”“不敢当。”楚空山说道,“附庸风雅而已。”“哪儿话?”朱高炽笑道:“先生有从龙之功,又当用人之际,倘若资兼文武,前途不可限量。”楚空山摇了摇头:“世子言重了,楚某性子散淡,带兵当官一窍不通,今日适逢其会,此间事了,必当放舟江湖之上,遨游林泉之间,莳花弄草,了却余生。”朱高炽见他风度,原本有意结交,但听楚空山无意政事,心中大为失望。两人各有所思,注目凝望战场。忽然一个宫娥上来,敛衽说道:“世子,楚先生,王妃有请!”二人下了女墙,跟随宫娥前往后院,走了一段,楚空山但觉风物眼熟,绕过一道水榭,忽见一座偏殿。楚空山不禁咦了一声,朱高炽问道:“怎么?” ', ' '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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