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接亲不算热闹,沈展拒绝参加婚宴,沈瑶孤家寡人一个,就从街里邻坊招呼来一群妇孺凑数,谢钦也料到沈府无人拦他,象征性地喊来两名好友,一道接了沈瑶回府。下了花娇,谢钦甚至没往她看了一眼,按部就班完成了婚仪,将她送去洞房。沈瑶直到被人搀着坐在婚床上,身侧床垫一陷,才感觉到谢钦的存在。接下来谢钦挑红盖头喝合卺酒,一气呵成,对着沈瑶那张艳若桃李的脸无动于衷,沈瑶当着众人的面不敢瞧他,大约是这门婚事不尽如人意,无人闹洞房,又或许是谢钦脸色过于冷冰冰,喜房众人很快散去。谢钦头也不回离开,只扔下一句话,“我去宴客。”沈瑶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,人就走了。说不失望是假的。不过她很快调整情绪,唤黎嬷嬷进来伺候她沐浴梳妆打算先睡。黎嬷嬷目睹一切,悄悄劝她,“夫人,您别放在心上,咱们六爷自小便是这个性子,除了老太太能说他几句,旁人在他面前大气不敢出,不过这样的性子也有好处,从无不干不净的女人进门。”沈瑶听到后一句话愣了半晌,“六爷无通房妾室?”她以为谢钦这个年纪,身边至少有几个通房。黎嬷嬷骄傲地摇头,“没呢,咱们爷洁身自好。”沈瑶心里那点不快烟消云散。这么多年不曾娶妻,可见没什么不清不楚的心上人,身边也无通房妾室,可见不近女色,这一桩胜过千万男人。至于心里没有她,慢慢来吧。这世道盲婚哑嫁多得去了,哪对夫妻不是磨合过来的。沈瑶原打算睡,现在改了主意,“那我等他。”黎嬷嬷放心了。第59章 洞房内约法三章更深夜寒。谢钦宴完宾客, 又去书房处置了几项重要公务,在老管家的催促下回了故吟堂。红艳艳的光芒从窗棂晕出来,整座故吟堂在林木映衬下错落有致, 美得如同仙宫。谢钦有一瞬的怔忡。他竟然娶妻了。舌尖在右颌抵了抵, 不情不愿踏上了廊庑。掀开珠帘, 珠帘相撞发出细微的响动,一身姿绰约的女子穿着喜庆的婚服依靠在床架旁打瞌睡,听到响声她双肩轻颤, 睁开朦胧的睡眼, 四目相对, 她一个激灵顿时醒了, 局促地站起身,“夫...夫君。”谢钦对上那双布满水光又昏懵的眼,心底的躁意总算消散些, 连带含着些许愧色。面前的少女是无辜的,她等了谢家八年, 他不应该将不满发泄在她身上, 谢钦压下情绪,开始面对已娶妻的事实。“抱歉, 让你久等。”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, 目光在沈瑶明艳的面容掠过,没做半分停留。沈瑶在谢钦思量的瞬间门, 已彻底清醒过来, 面前的男子,身姿笔挺,清冷矜贵,相貌俊朗得出人意料, 隔壁家的刘一哥已经够好看了,在谢钦跟前却完全不够看,只是比起那无与伦比的相貌,沈瑶更摄于他的气场,红烛流照,亦褪不去他眼底的冷冽,他就像是天生的光源,只要一出现,天地明月皆成了陪衬。看得出来他应该穿了一身官服,只是革带上的花纹过于繁复,她辨认不出,沈瑶也不敢多瞧,见谢钦抿唇不语,立即找话,“您口渴吗?我给您倒杯茶?”问完发现谢钦眼神幽幽看着她并不接话。什么意思?沈瑶第一次与他打交道,压根摸不准他的性子,幸在她聪慧,晓得有些男子常年居于上位,习惯旁人揣摩他的心思,谢钦大致如此。既然没拒绝那就是默认的意思,于是她立即去长几旁,摸了摸那茶壶还是温热的,便给他倒了一盏,扭身过来,却见谢钦已在圈椅坐下来,指了指他对面,“你坐。”沈瑶将茶盏搁在他面前,在他对面坐下。他惊艳的相貌裹挟那一身威赫气势,过于夺目逼人,沈瑶想看他却又不敢,只是募的想起,今后他们是夫妻,若是身份不摆正,将自己当一个下人自轻自贱越发叫人瞧不起,于是鼓起勇气,对上他的视线。谢钦并未看她,擒着茶盏抿了一口,又放下,修长的指尖轻轻拨动着茶柄,思忖片刻这才将视线挪到沈瑶身上,“从今往后咱们便是夫妻,既是夫妻,荣辱与共。”这话沈瑶认可,也察觉出他有重要的话要说,越发坐的端正了些,“是。”“我掌外,你掌内,内宅的事我不管,皆由你做主,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询问母亲。”这话也没什么毛病,只是沈瑶还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互不干扰的意味。她无奈应了一句,“好。”紧接着重点来了。谢钦严厉道,“我公务繁忙,平日早出晚归,若是遇到当值或大事,兴许就不会回来,你心里当有数。”不等沈瑶回答,他又道,“故而,你不必日日打听我的行踪,也无需小心谨慎伺候我,无特殊缘故,不要去书房。”这话就差没明说,不要缠着他。“在家侍奉婆母,本分守礼,在外谨言慎行,不能丢我的脸,明白吗?”这一番话毫无预兆压来,沈瑶的心仿佛被人往下拽了拽,连着黑长密集的鸦羽也轻微一动,不过她一向不示弱于人,也很干脆地迎视他,笑道,“我明白了。”明白谢钦就是要一位本分端庄相夫教子的妻。这与她畅想的婚姻不一样。若是谢钦婚前肯见她一面,她也能开门见山与他坦白,不想娶她大可不必为难,可惜婚礼已办,木已成舟,沈瑶无话可说。两厢陷入了沉默。沈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,默默喝。这样的沉默很令人尴尬。沈瑶却无心再粉饰,既然谢钦已与她约法三章,决定以后相敬如宾,这样的场景就会成为常态,适应就好了。大约察觉到自己在洞房之夜提这些有些煞风景,谢钦本着礼尚往来反问沈瑶一句,“你呢,可有什么要求?”他与沈瑶没感情是事实,却也没打算欺负她,他可以提要求,沈瑶亦可。沈瑶想了想,回道,“我一时没想到,若有,我回头再与六爷您说。”方才唤他夫君,转眼改唤六爷。得体本分。沈瑶这样想。而谢钦压根没有半分察觉,他并不在意沈瑶唤他什么。见沈瑶没说话,谢钦起身,“我去沐浴。”沈瑶望着他背影,长长吁了一口气,将茶盏放下,去梳妆台前卸下钗环,起身去了架子床。谢钦怯热,故吟堂内安置的并非是拔步床,而是架子床,冬日挂上厚厚的帘幕,夏日只轻轻罩上一层薄帐,便都妥帖了。沈瑶放了一半帘帐,还留了一角。依着规矩她得睡在外侧,好伺候夫君,沈瑶只能倚在外侧的引枕等他。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