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柴青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轻浅浅的笑。从前她自诩为猎人,姜娆为猎物,如今两人都成了猎人,也成了彼此眼中的猎物,身份的转变使得她迎上那双状若深情的眼,不知怎的就想到了‘以假乱真’。她想,这人装模作样的本事真不赖,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自己是她早死的小情人。“好。”她态度散漫地应下姜娆。姜娆眸子里映着星光,凑过来轻吻她鼻尖。蜻蜓点水,一触即分。惊呆了狸奴和厌奴。“我去沐浴,你要一起来吗?”柴青白净的小脸倏忽染了羞人的颜色,故作局促:“这不好罢?”一声轻笑。“我也觉得不好。”姜娆深深看她一眼,捏着帕子拐入净室,背影是动人的。净室的门关好,确认公主短时间门内不会从里面出来,狸奴迅速回神,和厌奴一左一右拉着柴青衣袖:“你这是灌什么迷魂汤了?”“别动手动脚的。”柴青拍开两人的手,小脸扬起:“没看到么,我与公主情投意合,现下已经是未婚妻妻的关系了,今时不同往日,都给我放尊重点。”她怒瞪不依不饶还想继续抱她胳膊的狸奴。狸奴心虚瞥她:“真成了?”“还能有假?”柴青不欲与她多言:“好了,各回各位,厌奴,你该离开了。”被点名的厌奴不情不愿地接过她递来的假人.皮,戴在脸上,再出门,又是崭新的小可怜。柴青坐在梳妆台前易容,眼睛在看那面铜镜,心里想的却是姜娆那双水润柔情的眼。太像了。好似绛绛活过来。若绛绛还活着,哪怕不如姜娆生得漂亮,也该是灵气四溢的小姑娘。存在于柴青记忆里的那张脸是稚嫩的,笑起来朝气蓬勃,流泪都透着一股子纯情,以至于经年过去,再没人能越过她一分。姜娆是第一个。第一个让她觉得恍若绛绛再生的人。可惜……只是形似。她钟意的小姑娘,魂魄早就散在八年前。那样一个爱笑的人,将她和寡淡丧气的姜娆放在一处,是对小青梅的不忠。柴青脑子胀疼,摇摇头,拧着眉陷入另一段沉思。净室的门悄无声息打开。姜娆踩着松软的羊毛毯摇曳而来。清新湿润的水气,漫在空气中的香气,狸奴赶在几息前躬身退去,房间门只剩下面和心不和的两人。“在想什么?”姜娆玉臂圈着她,温软的身躯贴在这人背部。柴青看见铜镜里的自己勾唇曼笑:“姜姜,你再亲亲我。”姜娆目色微凝,忽而笑开,亲在她一缕长发。一人低眉,一人抬眉,柴青怔然看着镜子里亲亲密密的身影,随心地捉过姜娆的手放在掌心把玩,她起了谈心的兴致,想到什么说什么。从背后搂人总是累的,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恰好放着圆木凳,姜娆坐在凳子,柔软的胸脯紧紧密密地挨着柴青。到嘴边的话某人忽然忘了。满脑子只剩下一团白花花,软绵绵。她没出息地脑子打了结,又没出息地清清喉咙,幼年强烈的恋奶情结攻击着她不算坚定的心。她暗叹姜娆狡猾。鼻腔不合时宜地滚着一股热。柴青暗道不妙,只能敌不动我不动地僵在那。姜娆好笑地撩起眼皮:“怎么不说了?”“……”还有什么好说的?柴青这会全部的心神都用来描绘那雪白的山峰。她可耻地停顿一下,假装自己还是个人,沉吟道:“姜姜,你有喜欢的人吗?”“有。”姜娆摸出帕子为她擦拭鼻腔里流出来的血,柴青仰着脖儿,只觉脸都丢没了,浑身的力气被抽空,她臊着脸继续描摹背后的好形状。“我喜欢我阿娘。”柴青叹口气:“我也喜欢我阿娘,我生下来就没喝过她一口奶水,馋死我了。”她这话全然是出于本心,一点假都没掺,姜娆顿了顿,面色复杂:“我的喜欢约莫和你的不一样。”二十岁的人了,还念念不忘要喝母亲的奶,放在九州高低来说也是个人物。“哦。”柴青紧靠在她怀里:“是不一样,从小有娘的和没了娘的哪能一样?”她若有娘亲教养,就不至于馋那口奶。哪怕没了爹,也会有一大半的可能成为一个中规中矩的好人。但这世事没有如果。柴青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丧门星、没人奶的小坏种。别人家是看到美人被迷得七荤八素走不动道儿,她呢?啧!她闭着眼怀着不做人的想法往身后蹭蹭,像只粘人的小牛犊。姜娆被她蹭得脸红,眼里笑意渐浓:“你这性子,其实也怪有趣的。”听到她的声音,柴青全身的骨头酥了一半:“我发现你这人也怪好的。”能包容一个坏种,愿意做她的假未婚妻,这得是多宽广的心胸?想到这,她的鼻血又有往下淌的趋势。姜娆掐着兰花指,指间门小心捏着染了血污的帕子,她欲言又止,可见柴青一脸沉溺的表情,只好又摸出一副干净的锦帕,接着为她擦那满腔热血。柴青丢人丢到家,索性不管了,哼哼唧唧两声,问:“你喜欢燕王吗?”“没都没见过,何谈喜欢?”“见过之后呢?”她睁开眼,看着铜镜内的美人。姜娆满目温柔地为她擦鼻血,净白的手比帕子还要白,她音色清柔,眉眼是不像话的好看,浑身散发着女性的圣洁光辉,若再年长十七八岁,该当是柴青幻想当中的母亲。她晃了晃神,心脏怦怦跳动,怕被人听见,她咳嗽两声:“九王皆孬种,孬种里面燕王算是不那么孬的,你想当他的小老婆吗?”姜娆思考的时间门长了些。柴青怔怔望着她,一边蹭奶,一边发愁。一想到她的‘未婚妻’几月后就会成为旁人的附属,她心坎里不舒服,以至于她牙痒地想咬姜娆一口,最好咬在她用来诱.惑她的地方。哼!坏女人。她暗暗腹诽姜娆,觉得姓姜的没有好东西,又为自己的“入戏”产生隐隐的担忧。柴青不断提醒自个这是假的。奈何姜娆的身子温温软软。她在别的事上定力十足,唯独喜欢女人的那对大雪山,姜娆的算不得大雪山,只能说还没完全长大的大雪山。可她是第一个主动送过来给她蹭的。这和别的女人都不一样。起码在柴青这,她喜欢姜娆此刻充满矛盾性的端庄、放浪。快要迷死她。顶着‘未婚妻’的名分和光环,她嗔怒道:“怎么不回答我?”她恼了,姜娆才意味深长地笑了:“柴柴,你知道你是怎样的性子么?”“怎样?”除了自卑那点轻易不能提,姜娆柔柔慢慢细数她身上的特质:“傲慢、缠人、冷酷、还怕脏。”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