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他问:“大宗师呢?”“还在清水楼。”再次得到确切的信息,姜王更不愁了:“寡人等她来。”子处沉吟片刻:“王,公主也来了。”姜王面色一变:“一个孽种罢了。”在他看来,姜娆早在八年前就该和她亲爹一同死了,之所以教她活着,全看在姜啾的面子。姜啾舍不得这个女儿,于是姜娆活到十八岁。在得知合欢宗的镇宗之宝能解‘毒寡妇’的蛊毒后,姜王生了一晚上的气,砸碎不知多少玉器。他心头烦闷:“去碧波宫!”.碧波宫。守在门口的婢女白着脸,挡在王上身前:“吾王,王后有言,不见任何人。”姜王吃了闭门羹,气得恨不能拔剑砍杀一通。满怀期待而来,愤愤而归,殊不知身在寝宫的姜啾根本顾不上他。柔弱娇小的大美人声色哀戚:“她……可是要来了?”“此刻,应是进吞金城了。”姜啾的心一下子揪起:“她一个人?”“不是。”大宫女不知王后为何又要过问昨日问过的问题,柔声回禀:“公主是和柴宗师携手而来。”柴宗师。柴青。八年前姜啾在晏如非那里听过这名,她起身来到窗前,窗子开着,天边现出几色彩虹,陈年的记忆在心头浮现。.穷人巷。这是姜啾第二次携女来此。第一次来,绛绛被这里的孩子惹哭,磕伤的膝盖绑了个丑丑的蝴蝶结。第二次相见,不知怎的,两人就好得形影不离。“绛绛喊她坏胚子,她是你的徒弟,你应该晓得她的来历。”英俊高大的男人拉着她的手,嗓音温和:“她叫做柴青,来头不小。”彼时的姜啾依偎在心上人怀里,甚是娇嗔:“我还以为,是你的私生女……”晏如非吓了一跳,急急忙忙和她表衷心,诉衷肠。哪怕被姜王掳去,在姜王宫做了多年王后,姜啾仍是怯生生柔柔弱弱的秉性,好似一朵纯情无害的小白花:“她父亲是谁?”“柴令,风流剑柴令。”风流剑的大名即便是住在深宫的人都有所耳闻,姜啾感叹柴青的来历的确不小,却也只是感叹一番,事后抛之脑后。她守口如瓶,在亲生女儿面前也隐瞒了那孩子的身世,一切都按照如非所想的那样发展。绛绛和坏胚子成为好朋友,极要好时,更同吃同睡。偶然的机会,姜啾还见过坏胚子小姑娘偷亲她的宝贝绛绛。而绛绛,一次不知,两次不知,到了第三次,却是知情的。她放任了她。于是姜啾放任两个孩子的感情,以为一切的美好都会顺理成章地向前发展。未曾想,纸包不住火,姜王发现她与人‘私通’。那是怎样的混乱?一日之内,姜啾死了丈夫,女儿也要保不住,姓柴的小姑娘执刀闯进宫来,能带走谁呢?她谁也带不走。谁也救不了。泥菩萨过江,自身难保。姜王要斩草除根。是姜啾,姜啾在满脑子的混乱中理清头绪,将柴青的身份泄露给文士,文士报给姜王。姜王承受不起刺客盟的反扑,不敢去试探那群义士的底线。至少当时的他不敢。他饶了柴青一命,硬生生折断她的傲骨。千里追杀……这些姜啾都知道。但她保护好自己的女儿就够累了,没法顾及别人的死活。她的天塌了。她能做的只有守在绛绛身边,安慰她,为她擦去眼泪。旁的,有心无力。八年了。久到小辈长大成人,久到绛绛早就不在她身边,姜啾一手抚上脸颊,觉得自己老了。“王后……”“我不是王后,不要喊我王后,我是一个没用的女人,只会哭哭啼啼,给女儿添麻烦。”“不是的,您不是的……”“你起来罢。”姜啾趴在窗前,仅从表面来看,岁月仿佛没在她身上留下微薄的沧桑,她还是美得不真实,美得眼眶微红,一言不发的样子能教人心甘情愿把真心捧到她手边。她性弱,却敢给姜王头上稳稳当当地戴一顶帽子,婚前且不提,婚后,一遇旧情人,就如同干柴遇到烈火,弃王后的尊荣于不顾。却敢在晏如非死后的多少年,宫里摆着他的灵位。敢在一个男人的眼皮子底下发疯地思念另一个男人。敢拒姜王于门外,敢多年守寡,不承欢。“我也不说不清她是怎样的人……”离姜王宫愈近,姜娆对娘亲的观感愈复杂。柴青一手牵着她的手,一手按刀,眉间洋溢出危险璀璨的神采:“那就去王宫里看看罢。”姜娆心一颤,拒绝的话到了嘴边,又因怀揣的万分之一的妄想,忍下退却之意。早在三日前柴青的画像就贴满吞金城大街小巷,是以她甫一露面,长眼睛的都认出这便是九州锋芒最利的年轻宗师。来围观的武人很多,发现琴魔也在后,围观的人数到达一个可怕的数字。有千里迢迢来看柴青的,来看夏玉的,然而更多人,是为一睹九州第一美人的容色。到了此时,柴青不得不庆幸自己为姜姜准备了几十副面纱。笑话!她的姜姜,哪能随随便便给外人看?重临吞金城,她心绪起伏,做不到一旁夏玉的心如止水,八年前她在这狠狠栽了一跤,八年后再次走在这条长街,她背脊挺直。两条腿迈开,走得越来越快。姜王宫到了。琴魔神情一凛。季夺魂坐在高高的屋顶,轻描淡写地抬起头,他声如洪钟,嘴唇张合,数十里外都听得清清楚楚。“柴青,你我一战的时候还未到,莫来送死。”武境低微的人受不得如此声威,呼吸之间,汗出如浆。姜娆走出几步,不敢再往前行。柴青眉梢飞扬:“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!”“姜王,你不能动。”明知他有此一言,柴青仍然下意识咬紧后槽牙,倏地松开:“好呀,不动。”琴魔上前一步,袖中一封战帖飞向远处。“十一月十二,夺魂山下,只分胜负,不斗生死,夏玉敢请大宗师一战!”无人回应。眼睁睁着,季夺魂不知遁往何方。但明眼人都能猜到,大宗师听得到。“夏玉敢请一战!”“求大宗师指教!”琴魔鲜少有这番激动的时候,而季夺魂冷冷淡淡的态度伤不到她,她气沉丹田:“请大宗师一战!”一掌拍在琴弦,琴音铮铮,似有金戈铁马奔腾而来。脂玉境下的武人头晕脑胀倒地求饶。一道风拂来,拂去内力震荡带来的热血翻涌。“可。”“多谢前辈!”琴魔小指勾琴,琴音蹦出,给予受池鱼之殃的人们身心慰藉。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