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就在他怔神之际,柳情浓下手毫不客气,剑尖撩起:“碎雷清光斩!”说时迟那时快,苍穹一声雷响,冥冥中为这剑招赋予玄妙的威力,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知道这是巧了,可巧成这般,也很耐人寻味了。从雷响的那一刻,陈毒饵声势被夺,射出的箭矢扛不住剑气碾压,箭身一分为二,狼狈地掉在地上,染了尘泥。“不可能!沥心而已,怎能是真我境的对手?”宗师分为褪凡、沥心、真我、无我、超我,五段之后,堪为大宗师,陈毒饵不敢想有大宗师之能,可在他看来,以他的武学天赋越级挑战无我境的柳眉,输赢也该在□□之分,柳眉老了,没武人的争竞之心,赢了她不才是应当?但他的箭被柳情浓挡了。晋升无我境的柳眉没来,正值沥心的合欢宗小师妹来了。陈毒饵眼神阴毒:“耻辱!”“小师叔小心!”合欢宗的弟子们急忙大喊。五支利箭一瞬齐发,几乎同时,围观的人们感到天地之间一股骇然的威势翻腾而起。“他到底是真我境还是无我境?”“应该是无我境罢?这战力,敢挑战柳眉,少说也是无我境罢!”“可不对啊,欸?对了,你们见过真正的无我境吗?”趴在二楼窗前的汉子摇头。无我境,那得有多大的运道才能全须全尾地见识到?钱小刀嘿了一声:“我见过。咱家盟主就是无我境。”他往下方淡然瞥去:“陈毒饵这一招的威力,连咱盟主真我境的三分之一战力都没有,若此时他敢向盟主口出狂言,我相信,用不了一息,他就会人头落地。”九州尚武,也只出了一个武道昌隆的柴青。他说的这些别人不懂,汉子问道:“姓陈的什么境界?”“他?撑死真我境了。”少年眯眼浅笑:“但柳小姑姑是实打实的沥心哦。”实打实的沥心,不掺一丝水分,柳情浓多年来勤学苦练钻研武道,今日,当是她成名之时。她闭上眼睛,蓦的,剑光闪烁,纵横成网。三息之间,出剑十余次。最后两剑,一剑落在陈毒饵引以为傲的玄色大弓,一剑,断他右臂。雨水混着血水漫过柳情浓靴底,她冷声下令:“结阵!”跟来的数十弟子自发以小师叔为中心,四面皆围好人墙,柳情浓提着伤重的陈毒饵走到清宁庙门口:“奉宗主之命,将此人千刀万剐,敢有劝阻者,便是与合欢宗为敌!”不等陈毒饵出声,她果断封锁其周身大穴。这一招杀鸡儆猴使得干脆利索。千刀万剐,用的还是杀猪匠专用的剔骨刀。来梓阳之前单单想到要将人千刀万剐,柳情浓接连做了三天噩梦,可到了清宁庙前,她执刀的手没有任何颤抖,平稳有力,不皱一下眉头。血腥味飘来荡去,有人不忍观之,有人站出来指责合欢宗行事霸道,杀人不过头点地,何至于此?却不敢突破那道人墙。血气渐浓,柳情浓白着脸专心行刑。“好个残忍无道的小儿,合欢宗就是这么做事的?柳茴教的好徒弟!”陈毒饵意识昏蒙地抬起头,汗出如浆:“师……师父……”“保护小师叔!”一只大掌瞬息而至:“滚开!”一掌拍散剑阵。柳情浓咬牙在陈毒饵身上剜出好大一块肉,大有置生死于不顾的狠劲儿。这一幕发生太快,快到钱小刀瞳孔睁圆,来不及喊出“盟主”二字,身穿黄袍的老者已到柳情浓近前。“滚回去!”一声喝令,真气如刀矗立在三寸之地。老者足下一顿,犹不死心地上前。一巴掌毫不留情地隔空扇来,有劈山断海之势。“柳姑娘。”左青龙、赵杏仁一左一右护着柳情浓转移。转移的当口,合欢宗的小师妹还不忘一手擒住贼子肩膀,一手握着剔骨刀在陈毒饵胸前剜肉。庙门前的地面现出一道大大的深坑。无比清晰的巴掌印。几道人影翩然落地。四位坛主静默无声地立在盟主身后,柴青以面具遮容,垂眸把玩那双玉白的手:“啧,怎么听不懂人话呢?”“找死!”老者提起真气大步向前,柴青翻脸比翻书快,看她抽出断刀,四位坛主识趣闪退到几丈外。“柴青?!”人群响起一道惊呼。老者面色沉沉:“果然是你。”知道来人是柴青,他不敢托大,运起毕身功力以肉掌横空一斩,登时草木倒伏,石砖崩裂,破旧的荒庙屋顶掀飞。黄袍老儿逃得飞快。虚晃一招,只为死里逃生,想来他内心清楚,真与柴青交手,胜负难料。他要走,合欢宗的弟子无余力阻拦,刺客盟的护法、坛主长吁短叹。戏剧性的一幕清晰发生在眼前,围观众人不禁咋舌——竟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吗?想想对方的敌人是柴青,又好理解了。毕竟,这是柴盟主啊。柴青眉梢上挑,刀尖所向披靡,刀气如龙,追上老人的脚跟,一刀,断其腿筋。“拿下。”“是!”四位坛主走上前封锁老人周身大穴。雨水不绝,长风倒灌进庙门,柳情浓手上的剔骨刀刀刀落下,柴青屈指一弹,解开陈毒饵的哑穴,紧随而来的是破音的咒骂。骂没失了力气,狼狈求死。“刺客盟与合欢宗互为江湖同道,侠以武犯禁,往后江湖若有人仗势屠戮无辜百姓,陈毒饵就是下场。”柴青音色清冽,清到极致,透出入骨的冷然:“这便是刺客盟的规矩,犯规矩者,无论逃到天涯海角,刺客盟,必杀之。”“好!”钱小刀激动拍手,拍得掌心一片通红。有人喊第一声,就有人一直喊下去,甚至胆大的隐在风雨里发问:“刺客盟,会彻查七情宗覆灭一事吗?天机楼、鹭洲岛、药王谷,至今无人出来表个态度,柴盟主,我们可以相信你吗?”“你们当然可以信我。”柴青朗声道:“自我接管刺客盟第一日起,便发誓要荡清江湖潜藏的险恶。魑魅魍魉,我不惧,我也相信,会有更多的同道与柴某站在一起,撑起黎民百姓头顶的天。他们不必惧怕。没有人来定九州的规则,我来定,刺客盟来定。倘刺客盟有朝一日也沉沦黑暗,到那时,必会有仁义之士前来推翻、重建。”她认真地逡巡过探出头的一张张或清晰或模糊的脸,声音有了素日难得的坚定温柔:“但我在一日,就不会让那一天到来。”柴青扭过身来,不再言语,反而一言不发看着柳情浓行刑。千刀万剐之刑,是震慑,也是对七里镇死去百姓的交代,更是在九州敲响一道警钟。人命可贵,谁蔑视生命,就要先舍去生命。陈毒饵倒在血泊中。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