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于是猫崽就停住了脚步,准备看看热闹。这些宫人正在把这段日子陆续送来的贡礼择优者送入此处私库。能送到皇帝面前的东西,尤其是一个年纪渐长、不久前刚举行了封禅大典,又在诸家教派和阮系的弹压下越来越锋芒毕露的皇帝——必然要占一个贵巧珍奇。不过这些宫人伺候在正中六殿,也算经见得多了,并不很为贡品动容。倒是云棠溜溜达达的,对一面立在地上由两个小太监暂时照管的大物件生出了兴趣。那是什么?云棠绕到那大物件前面,无视了两个小太监看见他靠近而发出的压抑的抽气声,把目光投向那物光滑的表面——然后他极其清楚地看到了里面映出来的宫人的形容、近处远处嘈杂一地的贡物,远处华美的秋景、蔚蓝的天空——和他自己的身影。哦。那是一面西洋镜。作者有话说:专栏预收——《早逝的白月光竟是我自己》扶冰的毕生使命就是杀死皇帝。疑宫为此准备多年,甚至改换了扶冰的容貌,将他变成了早逝的苏青时的模样。苏青时,兰陵苏家的贵公子,当今皇帝的白月光,七年前于纷飞战火中死去。那以后,皇帝将叛门屠尽,使后位空悬,满天下寻觅一个死不见尸之人的痕迹。疑宫主告诉扶冰:现在这样,皇帝一看到你,就会爱上你。扶冰虽然因为匮乏的人生经历,常显得人不聪明,但他觉得宫主的办法肯定不行。只是疑宫对他有生杀予夺的权利,扶冰这样一个不很机灵的杀手,终究也只能听任疑宫之命混入俗世,伺机刺杀皇帝。——只是扶冰没想到,皇帝竟然比他还不聪明。他一次次试探的行为破绽百出,可不管他的借口多么拙劣,他的举止怎样诡异,皇帝从来都视而不见。直至皇帝对他恩宠愈重,纵容至极,对待他甚至显得卑微到小心翼翼。扶冰终于过不了良心那一关,想要放弃第一次的刺杀行动,离开这座皇宫,回到疑宫接受他任务失败的命运——可他没走成。黎妄握着扶冰的手,将匕首刺进自己心口。他说:“别离开朕……别离开我;或者就先取走我的性命。”——一开始扶冰觉得黎妄是疯了,他不能接受苏青时的离开,为此宁愿欺骗自己、投进他这样虚假的幻影中死去。后来他倚在榻上浑身酸软无力时才明白——笑死,原来这个狗男人早就知道:早逝的白月光就是他自己。第22章说来也是巧合, 云棠有意识以来这么久,居然从没有机会清楚看到过自己的样子。他之前也确实没有直面过什么映照之物。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是多方面的。一则是当今朝代的某种惯例——自某一代的祈风宗以铜镜为媒介,连屠极大郡数百官家子女, 酿成骇人惨案后, 纵然圣教当时的五位教宗很快率诸长老将祈风教杀灭,此事还是在民间酿成了巨大的恐怖反响。那一代正是在梁哀帝统治下百宗之祸开始的时期,天下乱象不断,百姓民不聊生。此后有近十年的时间, 民间不断有凶徒假借已灭教的祈风宗用镜害人。虽然最后被渐渐崛起的圣教用雷霆手段禁绝, 大梁还是慢慢无人将铜镜置于明案上。到了黎南洲这一代, 人们已经不至于谈镜色变,只是风俗是一点点形成的,或因祖辈口口相传逐代遗留下的惧怕、或是假名为祭念, 如今的世人仍然习惯给家中的铜镜罩上套子, 只在梳洗时拿出照看, 平时都会收进妆奁。皇帝晨起洗漱时倒都有宫女手捧铜镜,只是那时云棠多没有意识,正热喷喷地昏睡在人家枕头上呢。再则, 云棠的本能是不近水的。实际上在云棠的灵犀园里就有一泊精致的人工湖, 湖上蜿蜒着一条灰白的走廊,湖中心还设立了一个雅致的六角小亭,中间是一个小巧庄严的玉石祭坛, 圣教的精美图腾就刻在亭盖的角檐。这乃是圣教如今的三教宗特意着十数位巧匠精心雕刻而成的,造价不菲, 全然是看在这位「暂居皇宫」的祥瑞的颜面。生怕神兽的居处修建得粗糙、委屈了祥瑞, 叫他住得不开心。可云棠到现在都不知道他那小亭子长什么样子, 更遑论什么精工巧匠雕刻数月的亭檐。他只是遥望过几眼他的那片小湖,而后很快就不感兴趣地跑远了。唯一一次他不但走到水边,还整个毛球没进水里,是他之前去浴殿寻黎南洲那回。只是黎南洲的药浴颜色乌褐,还冒着憧憧热气,丝毫也透不出云棠的小猫脸。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