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仙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。薛问雪不解,他只依稀知道,两位仙姑是寻人不假,却不清楚对方的身份, 难不成也是仙?他见阮桃神志已清,便及时收手, 转而朝僵的眉心点去。实话说, 薛问雪并不想在一只僵身上耗费灵力, 但想到这只僵到今为止还未做过恶,便还是将它唤醒了。僵睁眼时,别的什么都不做,光是扭头找阮桃所在。它一双眼就跟挂在了阮桃的身上,可阮桃正在窸窸窣窣往引玉那边爬。薛问雪看了远处的银发人,又看向这僵,也不知这一“人”一僵像在哪里,能叫阮桃以僵代人。偏偏这僵神识残损,自身似乎不懂悲欢,心绪全照着阮桃,阮桃笑,它便喜,阮桃悲,它便怒。莫名其妙的,薛问雪心底竟冒出一个念头——可怜。他的心境越来越容易受影响了,他手里的剑似乎再也不能当无情剑。不远处,引玉依旧在为归月捋清灵台乱绪,怪的是,归月灵台中思绪繁多,饶是她历了成百上千年,灵台也不曾像这般杂乱无章。莲升看了良久,见引玉好似无从下手,皱眉说:“我来。”她也分出一缕灵力,助引玉一臂之力。黑金两道灵力,相伴着钻入归月灵台。出手一探,莲升才明白,引玉为什么束手无策,不光是杂绪过多,魂魄稀碎,魂上真身竟还蒙着一层薄雾,让人无从细探。她不由得一顿,说:“这薄雾,难不成是受伤后的自保?”引玉不语,一些人重伤后,灵台的真身幻像的确会蒙雾,是为避免遭人觊觎。“我未曾探究过旁人的灵台真身,还是说,猫儿的确和寻常人不太一样。”莲升揣度。引玉摇头说:“不可能。”两人齐心,还是费了许久的劲,才令那些杂乱之思重归寂静。灵台中思绪一乱,不论是神是人,都会生出诸多妄念,在入眠时,也会更容易受困噩梦,故而杂思越多,大梦越是难醒。“如此杂多的思绪,难怪她沉睡不醒。”莲升收手。引玉却还在加施灵力,她正劳心费神时,袖中忽然传出声音。“找到那猫了?怎不让老人家我也看看。”耳报神什么也看不见,想到自己多半是被遗忘了,于是幽幽地开了口。引玉一顿,腾出一只手往袖中一摸,把那絮絮叨叨的木人掏了出来,看似是随意往身后一抛,实则是抛给了薛问雪,抛得不歪不斜。耳报神本有一肚子的话想说,被取出后连猫都没看清,便是一个凌空,满肚子的话都被甩干净了,待被薛问雪接着时,已经忘了自己要说什么。“你……”耳报神欲言又止。“怎么?”薛问雪不解,接得稳稳当当。耳报神两眼一转,说:“罢了,不和你们这些小辈计较,我老人家宽宏大量,不就是被揣兜里冷落了一阵么,也无妨,我自个缓缓就是。”引玉多施了些灵力,此番是想令归月灵台的伤快些愈合。灵台中,那猫儿模样的真身睁了眼,是归月将醒之兆!引玉随即收手,目不转睛看着地上猫儿仙,放轻声唤道:“归月?”可惜归月还是没能醒,不过是手指头微微弹动了两下,许是因为灵力不支,不声不响便缩了身形,变回了那只乌云踏雪的猫。“无妨,她如今身子骨还太弱,过两日必定能醒。”莲升也松下一口气,眸中的凛意退去许多。引玉颔首,小心翼翼将地上那绵软温热的猫儿抱起,也不知这猫身上有没有别的伤。好在,抱起后一番摸索,方知归月躯壳的伤不算重,大都伤在了魂上。拿着耳报神的薛问雪,眼睁睁看着银发人变成黑猫,才确信此人绝非凡胎。他也不问,姑且将银发人当成是仙力尽退的仙。他仰头看天,想到如今众神泯默,不知是不是都成了这样。他的求仙之路,似乎早早就断了。莲升手腕一挥,凭空抖出了薄薄锦毯,给引玉怀里那猫披上,说:“我去擒龙娉,你们先歇一阵。”引玉抱着猫,看见远处鲜血洒了一路,自然不想白白让龙娉跑了,一些关于灵命的事,还得从龙娉嘴里撬出。“你去便是。”她颔首说。莲升身形一挪,哪还见得到影。阮桃还跪坐在地上,仰着头直往引玉怀里看,她两腿乏力,如今站都站不起,只能费劲去瞧。她小声问:“她怎么不动呀,她、她不会……也要变成僵了吧?”引玉转了手腕,分出一缕墨气,硬生生托着阮桃的双腿,助她从地上站起。阮桃生怕摔着,一把抱住身边的树,探头往引玉怀里瞧。莲升那锦毯没有盖严,蜷成一团的猫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,观那耳朵尖的毛,和垂落的尾,还真和当年在祥乐寺里绕着桃树玩儿的猫一模一样。引玉抬手说:“手给我。”阮桃不解,却还是伸了手,往引玉掌上一搁。引玉拉着她,往归月耳朵尖上轻碰。软的,温的。“她没死!”阮桃双眼精亮,按捺住满心雀跃,连声音都放得无比轻。她说完又愁了,低声问:“那她何时才能醒,醒来记不记得我?”“必定是记得的。”引玉一顿,想问阮桃和薛问雪,他们被困在十二面骰里时,难道没有见到归月?她转念一想,骰中伸手不见五指,看不见也理所当然,改而问:“你们怎么会被困在骰中,那蛇妖身负重伤,不该困得住你们。”薛问雪一怔,才知道困住他们的竟然是骰子,诧异道:“骰?”引玉下颌微眼,眸光斜向地上残骰。那十二面骰已烂得看不出原样,不过的确是小小一只。薛问雪哑声:“那蛇竟有这般本事,看来也的确贪赌。”阮桃回忆起晕厥前的种种,不由得露出迷茫之色,扭头看向薛问雪,支支吾吾说:“那蛇长了有近二十尺长,腰身看着可比仙长还要粗!”她口中的“仙长”,自然是薛问雪。引玉早料到如此,她和莲升一路过来,可不就是追着地上那一人宽的爬痕么。她随即又问:“这么说,你们被困在骰里时,还没有被蛇目蛊惑?”薛问雪用剑将自己支起,站直身说:“我们在骰中撞壁,企图撞出生路,就在半刻前,黑暗中倏然一亮,转头才知是对莹莹兽目。”他微顿,继续说:“起先在不移山时,那蛇忽然从天而降,像是用了什么移形术,可术法却不像是它自己施的,否则它也不至于反被吓得一挣。”“原来如此。”引玉明白过来,多半是灵命在塔刹残石上施了什么手脚,让龙娉不但逃不出不移山,还正巧落在她当年断尾的地方。毋庸置疑,这是灵命给龙娉的下马威。龙娉原就想找到灵命,如今又多断一截尾,想来不光恨引玉和莲升,也对灵命恨入骨了。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