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看见宫人,扶容还特意看了看四周,确认自己是在冷宫里,而不是在养居殿。他放下心,再问了一遍:“怎么了?”宫人小心翼翼地复述了秦骛的话:“陛下最后一遍问扶公子,要不要去登基大典,若是想去,就开口求……”扶容不等他说完,便轻声道:“我不去。”好不容易来了冷宫,他为什么要回去?扶容摇摇头:“你回去吧,就说我不去。”宫人还想劝他:“扶公子,陛下……”扶容十分坚决:“我不去。陛下既然说是最后一次问我,应该就是最后一次,陛下只会记恨我,不会为难你的。”扶容想了想:“你若实在不敢,就说我没醒。陛下若再派你来催,你便过来歇歇脚,等到了时候,陛下自然会离开的。”见他劝不动,宫人只好点了点头,转身离开:“是。”宫人匆匆离开,门也没关严实,被风吹开了。扶容缩在被子里,懒得下床去关,翻了个身,继续睡觉。这是他这阵子,睡的最好的一个晚上了。*日出时分,宫门前。帝王仪仗、文武百官,垂手侍立,肃穆恭谨。最前面是八匹骏马所牵引的帝王车驾。秦骛一身玄色冕服,站在车驾上。按照登基大典的规矩,是时候前往城外祭天了。可是秦骛神色不虞,没有下令启程,百官也不敢多说什么。小雪未停,冷风吹着细雪,落在秦骛的衣裳上。秦骛的玉圭被丢在一边,他扶着车驾栏杆,不远处,宫人第三次跑来回禀:“陛下,扶公子没醒。”第三次。其实扶容已经醒了,只是宫人们怕说扶容不来,惹恼了秦骛,才不敢说实话。这时,扶容正在冷宫的小厨房里,一边烤着炉火,一边给自己做饭吃。所幸他离开冷宫的时候,把柴火和粮食都封存起来了,一点儿没受潮,拿出来就能用。或许……扶容在离开冷宫的那一刻,就在为自己回到冷宫做准备。扶容拿着勺子,给自己舀了一勺热腾腾的粥,一边取暖,一边喝粥。宫道上,宫人回禀:“陛下,扶公子没醒。”秦骛随口应了一声,却也没有下令启程。扶容了解他,正如他也了解扶容。他知道扶容醒了,只是不想过来。秦骛忽然想到,某一年的某天,也是在冬天。那年的冬天格外冷,扶容冷得不行,连床都不想下,就哆哆嗦嗦地缠着他,和他一起窝在榻上。床上堆满了旧被子、旧衣裳,扶容抱着他取暖,就这样囫囵睡过一整天。他在看书,扶容乖乖地缩在他怀里,小声对他说:“往后殿下的登基大典,可不要在冬天。”他随手翻过一页书,随口问:“怎么?”扶容朝他笑了笑,眼睛弯弯:“冬天可太冷了,我不一定会陪殿下的。”秦骛淡淡道:“谁要你陪?你预备当丞相,还是当皇后?登基大典哪里有你的位置?”那时扶容“呜”了一声,垂下头,把脸埋进他的怀里。没一会儿,扶容又调整过来,笑着和他说其他话。可是现在……扶容好像是真的,不想陪他了。第17章 死去五年前的冬天, 十六岁的扶容被管事公公带到冷宫门前,做五皇子秦骛的伴读。秦骛不要他,扶容就抱着自己的小包袱,乖乖地坐在角落里。入了夜, 扶容饿得快要睡着了, 秦骛分给他半块饼, 又让他一起上床睡觉。从那天起,扶容满心满眼都是秦骛, 一心一意替殿下做事,日里夜里都期盼着殿下登基。他盼秦骛登基, 盼了五年。可是, 就在秦骛登基的前一天晚上,扶容决定放弃了。只差一点点了。从养居殿到冷宫,从冷宫到城外祭天,差不多的距离。可是他竟然放弃了,明明唾手可得,他就这样放弃了。秦骛不明白。宫门前, 宫人臣子谦卑俯首,乌泱泱跪了一地, 诺诺不敢言。只有八匹骏马牵引着帝王车驾,一匹马没忍住打了个喷嚏,前蹄在雪地上擦了两下,有些不耐烦。秦骛穿着帝王冕服, 扶着车驾栏杆,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人。“再去问一遍。”“是。”宫人从雪地上爬起来, 扭头就要再去一趟冷宫。忽然, 秦骛又喊住了他:“站住。”宫人回头, 秦骛看了一眼天色,问道:“问几次了?”宫人如实禀报:“陛下,问了三次了。”秦骛面色一沉,冷声道:“回来。”“是。”秦骛握紧车驾栏杆,终于下了命令:“启程。”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