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正当秦翊挂断电话,刚心悸紧张地要转身去看看屋内的人,一转身,却见棠荷已经满眼泪水站在阳台口。她扭曲的五官,全是强忍的痛苦,没有一点儿声音,却悄无声息地听全了刚才秦翊电话里所有说的一切。
因为这通电话的音量,秦翊没有压低。
“......嫂子。”秦翊如鲠在喉地开口。
棠荷想忍,这一刻却再也隐忍不住,宣泄而下的泪水,猛烈地全部砸湿地板,全部,砸中她狼藉整片,再也完整不了的心了。
“骗人,”她哽咽地一遍又一遍,“又想骗人。”
“他明明是演习事故,明明是......演习事故......演习前一晚我们还打电话了,他让我好好在家,等他回来的,他说他一定会回来的!”
“秦翊!他说他一定会回来的!”棠荷到此为止的温婉和柔情一瞬决堤,她情绪崩溃地突然变得尖锐,完全忘了现在屋内还有两个孩子,还有他们队里的人,“秦翊!你们骗人!你们——”
棠荷的情绪宣泄太过突如其来,所有人都吓到,尤其是两个孩子,还是秦翊冲上去拉住,“嫂子!嫂子!冷静!”
“你让我怎么冷静!”棠荷呼吸抖,说话抖,人都在抖,“大年初六,活生生的命啊,一条命啊,秦翊,你让我怎么冷静啊......”
“小荷,我们幺幺这两年听不听你话啊?”
“杜禹,你还好意思说,谁像你一个任务出去四年都过年都不回来的?孩子生下来到现在,你就看了几眼?回来孩子都不认识你了。”
“这次一定回来,演习结束我就回来。”
“那我再信你一次,下不为例。”
“好,好好在家,等我回来。”
到这一刻,棠荷才发现,原来,“好好在家,等我回来”这句她最喜欢的他的承诺,是毒誓。
是会让她爱人赔掉性命的毒誓。
全身瘫软,棠荷跌下。
“轰”的一声,毫无预兆。
心里的那堵属于杜禹的高墙,也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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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苡桐冲进包厢,看到了是满满整片的狼藉,更甚,是宋弈洲手上,楚黎川脸上,全是血。就连地上的玻璃碎片都是血。
新年见血,孟苡桐满脑子都是覃舒有一年过年咳得浑身是血,人麻痹快晕厥的画面,然后就是120、重症病房,病危通知.....
孟苡桐怕了,她真的怕了。
她真的害怕闻到医院消毒水的味道,比起厌恶,更多害怕。无论是消毒水味,还是新年见血,都太让她惶恐。
这一秒看到宋弈洲、楚黎川,孟苡桐突然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人不在部队在这里,也不想管下面跟她车的邵家人了。
她拉起他就要让外面服务生一起送楚黎川下楼,“去医院!”
服务生一脸为难地看着这间包厢,孟苡桐说:“损失的我全赔,现在送人下去!”
她真的全赔了,楚黎川伤的比宋弈洲重,但明显,宋弈洲的情绪比楚黎川低太多。
路上,不仅新闻报道,更有主干道接连呼啸而过的警车。
紧急新闻:【北京时间2月13日,海宁市北山附近疑似有组织拐卖儿童。经查,当日14时许,以邬某为首的曙光公益组织企图拐卖交易未果,走失女童涉海宁市2014年走失女童一案。目前,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......】
【据xxx报道,2月13日下午14时发生的拐卖一案,嫌疑人被当场抓获,对自己行为供认不讳......】
【据xxx报道,涉嫌组织系投资集团龙头邵氏集团旗下公益......】
这一系列,就像全都准备好的圈套。
邵慎柯看到电视新闻的第一时间,电话打给今天下午负责曙光公益的负责人,还有前几天当狗求他再给一次机会的邬良。
果然,都无法接通。
那电视上那个邬某......
“砰”的一声,邵慎柯手里的酒杯瞬间狠戾砸向电视,刹那,电视屏幕都四分五裂。
“楚、黎、川!操——!”摆他一道,好,可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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彼时的医院,楚黎川和宋弈洲都在处理身上的伤,孟苡桐当然看到了那些新闻。看着眼前同样默不作声的两个男人,她大概也能猜到原因。
宋弈洲眉眼低垂,唇线平直,冰凉的神色太淡,看不穿他在想什么,但过于的沉默并不对劲。
他和楚黎川明明只是几步之隔。
楚黎川却再也不能和他对话。他知道追查到他身上迟早的事,新年一过,大概也不远了。
最后还是楚黎川先开的口:“之前的事,我知道说再多抱歉都于事无补,我会去自首。但在这之前,是我今天举报了邵慎柯,按照他的脾气,你们最好保护好你们自己。”
“不用你说,”宋弈洲再抬眼,就是拒人的冰冷,“管好你自己。”
楚黎川和他撞上视线,他没有说话。
孟苡桐还一头雾水,但看这个情况,并不适合多问。只是她没想到她好奇的,会在之后的半小时内,棠荷、秦翊、还有幺幺、韩知逾,没有一个人逃过了今天的波及。
棠荷崩溃的声音在耳边久久不能散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