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姜湖一直安静坐着,将这些人和景收入眼底,在酒吧里一直坐到雨停。这个雨夜和往日一样长,发生的事情却比平日多。住处压抑,酒吧也没有让人觉得畅快。只有赖着找麻烦的人,和被雨浇得惨了吧唧的绿植。连社交app里都是吵嚷声。这个世界没有炮火,却并不安宁。又待了一会儿,天更亮了。姜湖离开酒吧,走出长巷,重新搭车回她的黑笼子。**姜湖的住处在近郊,一个草木葳蕤的湖心岛。岛面积狭小,湖岸一条孤零零的小路直通小巧的并排双栋小楼。户主是姜湖的老师,也是她的同行前辈兼忘年交——自称老流氓的蒋绍仪。姜湖眼里他至多算个老混球。人到中年发福鼓成球。照规矩说,姜湖是他的租客。租金不贵,因为此“球”话多,她要时常舍耳听他说。天亮蒋绍仪就会准时醒。姜湖回房前先敲了敲隔壁的门。蒋绍仪一如往常,放了条狗来接姜湖,狗替姜湖开门。进了门,姜湖撸了一把狗尾巴,然后靠墙看着正专注擦着地板的蒋绍仪。他一日一擦,强迫症般。姜湖习惯了他的各种癖好,只站着看。蒋绍仪用余光扫了她几眼:“吆,起挺早。不过你就这么求人,进门后干站着求?”姜湖扯唇,冷回:“我求过谁?”这话不含疑问。蒋绍仪闻言扔了手中的大块儿抹布,站起身,指给她客厅矮几上的一沓a4纸:“有人对着稿子掉了大把头发,求人指点迷津。”姜湖看过去,但没有给出丁点儿反应。蒋绍仪接着提醒她:“那是的原稿复印件,你昨天拿过来的。最上面那几张法文稿下面有你的部分初译手稿,你让我帮你审校。”初译稿……哦,那堆垃圾。昨天她冲动之下,竟将垃圾拿给人看。此时此刻,姜湖想把那些纸吞进胃里毁尸灭迹。姜湖毫不心虚地否认:“有这事儿?”蒋绍仪没留情,不想和她扯皮:“译得干巴巴的,我没看出来那是写得错过的挚爱,读起来感觉她在安提克(原型xly)遇到了个路人甲。”姜湖给出的那部分初译稿,文字生硬,语句里透出的情绪极为消极,很是无趣。她自己一清二楚。可她不想认,她决定告辞。走前,姜湖说:“我知道的心意是她想永远睡那个男人,你也知道我的意思是我想就地撕了这堆a4纸。”蒋绍仪笑,轻摇头:“我说,你就不能有哪怕一回,爱护下制造纸的原料——木材。”他话落从一旁的置物架上拿起一个宽大的信封,扔给姜湖。姜湖被动接过。蒋绍仪说:“送你的,打开看看。”姜湖照做,撕开信封背胶,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。信封里是张单程机票。姜湖视线垂在票面上,看到了目的地——安提克首都勒革。票面上的信息,写有她的名字。姜湖攥着机票边角看蒋绍仪:“什么意思?”蒋绍仪向她解释:“你要译的这篇稿子,是写得她错过的终生挚爱,文字里没有感情是大忌。你没有灵感,就去她这篇故事的发生地找一找。她当年旅行踩过那片土地,遇到了惊艳她的男人。两人语言不通,却不影响心意的发展。身临其境,你译出来的东西也许就能有饱满的感情在里面。”道理姜湖明白。那片土地也许真的有某种吸引力,她该去走一走,转一转。她要对落到她手上的这篇作品负责。可是……蒋绍仪还在继续提醒她:“阿拉伯语你是外行,先找个地陪。你有位阿语的师兄在那边。我可以替你联系。要是不想去,也别勉强,毕竟那里停战没多久,还不算完全安稳。”他是好意,姜湖也懂。但蒋绍仪并不懂她和那个国度的渊源。姜湖将机票装回信封捏在手里,迟疑了下,她对蒋绍仪说:“谢了,我考虑下再定。”那片土地如今仍旧疮痍四横。这趟远行是否成行需要深思熟虑,而非一时冲动。**数周蹿过,录入姜湖文档里的汉字仍旧让她不满。纸,撕过。酒,喝过。发,继续掉。烦,继续增。犹豫过后,一月底,姜湖办妥了手续,告别蒋绍仪,飞了数万里路,最终站在了勒革机场。抬头望着头顶这片属于异国他乡的蔚蓝,姜湖微闭眼,脑海里有一个画面慢速闪过。不是文字里的场景,而是十三个月前真实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景象。有轰炸机从低空掠过,机翼和天空一样裹着灰,它们投下冷酷的利器,将四周无数平民依存的建筑炸成一片惨烈火海,留下至今还未修复完全的一些破碎残垣。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