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姜湖明白了为何时酒一早见她时欲言又止。既然时酒知道程佩和瞿蔺碰面,想必时酒也见了他,而时酒一样知晓这其中的渊源。更遥远的记忆里,姜湖从那人嘴里听过一个词——“电工”。她问他在国内时是做什么的,瞿蔺如是说。她一度以为他是玩笑,没有当真。核工程师……和电工,差得还是有些远。加上核电站这个单位,稍显的合理些。姜湖坦承:“是不知道。”她同时说:“您知道的也不全,他在国外还给人守墓,还挖废墟……杂七杂八干的事儿挺多的。”可没一个能赚钱的,不知道图什么。核……适才一窗之隔她从程佩口中还听到了死。未入最前线的时酒刚回来时,时家如何警惕,时酒回来后去参加过什么仪式,姜湖都清楚。是个追悼会,葬礼。核和死之间有什么关联,不难懂。想清楚的那一刻,姜湖头皮阵阵发麻。她又想起在贝松时告别的那一日,她问归期,瞿蔺没说,却在她要走远前将她拉入怀抱。那时,他是既想要触碰她,却又犹豫踟蹰的。有人说过,爱是想要触碰却又回缩的手。那会儿已经是爱了吗?是因为那时他可能会死,所以他什么都不交代,只嘱咐让她好好的?姜湖抓紧手边的一个瓷杯,手指紧缩在瓷杯壁上。她的手指勒在瓷杯壁上,很多情绪也勒在她心上。那些情绪在她心房四处乱撞,却被勒紧无法迸发,让她的呼吸一时间重了起来。就好像那日在瞿蔺勒紧的那个怀抱里一样,她呼吸变得艰难。当时不明白的事情,如今都有了答案。可这个答案,姜湖想给负分。最初是一场萍水相逢,告别时说声再见便好;后来是一场突然的情生意动,可能分离时会留些念想,但不至于拔/不出身……总有些天灾人祸,突发事故,生离和死别要催化它长成在心底扎根的大树,长成那种圈地为王的树。原来感情这种东西,也能被催着走,一催千里,狂向前奔。人对生死无能为力,人对感情也束手无措。***程佩接口:“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,日子安稳,比什么都好。核辐射是什么,不用我讲,我知道靠常识就足够你明白。今天他是好好的,以后呢?你要一直活在他短命的阴影里?”是明白。姜湖吸了口气:“妈。”这声儿低,也哑。程佩说:“让他走,他甚至没有告诉你。”姜湖哑声。是不对,可人难以启齿的事情,总需要时间来组织语言。姜湖说:“我明白你担心什么。身为子女让父母操心,是我的不是。但我认识他的时候,就没想过他会长生不老。他是个人,我也是人,有朝一日,我们总有生老病死的那一天。死别是人就得经历几次。有区别的是这一天是到□□十岁时来临,还是更早一点就出现。这中间没有误会。他若死在我前面,那也只是我运气不长。”程佩:“……”没几秒,程佩很快调配出字句:“这根本不是运气的事。姜湖,你想过妈妈这种日子吗?”这无法假设,她不是程佩,即便面临同样的境遇,她们也不会把日子过得一模一样。程佩遇事时有多坚持自己的观点,姜湖知道。姜湖看着她瘦削的肩胛,那是厚重岁月的薄情打磨出来的。那么多年,家里没有一张姜父生前的照片,程佩都收走了,不知道放到了哪个阴暗的角落里去了。父亲的面容,在姜湖心里也有些模糊,当时年幼,本身记忆就浅,尚不知生死是大事。如果父亲还活着,程佩如今会是何种模样?姜湖不知道。但年轻时的程佩,明媚如四月微光。姜湖有时亦觉得对不起,她和姜行作为程佩的身边人,没有给程佩力量,没能扫清父亲死后笼罩在程佩心头,一路绵延到底吞噬光亮的层层雾霭。是时间改变人,还是死别在改变人?但姜湖知道,她和瞿蔺,不是她父母的翻版。程佩态度如何,姜湖已一清二楚。她问程佩:“到了他连明天都没有的地步了?”程佩:“……”程佩仍旧只想说服她:“这不是冒险游戏,有这种可能你就应该放弃,它的代价不是一堆可有可无的游戏币,你输不起。”姜湖笑了声:“因为明天可能会分手,所以今天就不应该恋爱;因为明天牵的手可能会凉,所以今天即便我还想牵,我也放弃?您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。”程佩大声质疑:“姜湖!”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