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“怎么了?”眼下时候已经不早了,关何皱着眉看她,“你还没睡?”奚画笑了笑,倒是反问他:“你怎么没睡?”“……我不困。”“我也不困。”夜深露重,他双肩两边都有些润,露水浸得衣衫微湿,她顺手摸了一下,又回身去,在屋里给他倒了杯茶。喝了两口,关何仍旧提醒道:“早点休息。”“我睡不着。”这些天呆在她家中,多少也了解到她的作息。她总是睡得很晚,夜里不是看书就是写字,偶尔也发发呆。眼下恐怕便是为了白日里沈银铃的死,踯躅到现在吧……“在想什么事?”他开口问。奚画迟疑了一瞬,方慢吞吞道:“我就想不明白……你说,为什么那人只褪上半身的衣裳,下身却不解呢?”关何身形一僵,眸色尴尬:“我不知道……”奚画突然记起什么:“银铃好像还没下葬?”“嗯……她爹还没回来,估计得再等一日。”话一说完,关何便反应过来,“你想去看?”“我一个人不敢去。”奚画眨了眨眼睛,双眼亮晶晶的,“你陪我去,好不好?”“……你真要去?”“嗯!”关何犹豫少顷,终究颔首道:“那好。”“走前记得把灯灭了,以免你娘惦记你还没睡。”☆、第47章 【心有灵犀】今晚月明星稀,夜黑风高,朗朗无云。关何抱着奚画在一家宅子院内落下,院中满是枯叶,因夜色已深,银铃一家子早就寝入睡。灵棚外阴风阵阵,不时闻得一两声诡异的猫叫,登时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。奚画抱着双臂,躲在关何身后,小心翼翼往灵棚走去。由于银铃的爹尚未赶回来,棺木只得暂时搁在后院,白色的丧幡在晚间黑幕里显得格外突兀。奚画在棺椁前拜了几拜,低声念道:“铃儿,我不是有意要来冒犯的。只是大家同门一场,你定然也想早日将害你之人绳之以法,得罪之处……勿怪勿怪啊。”说完又嘀嘀咕咕几句关何听不懂的语言,这才让他开棺。月光骤然打在尸体上,入目即是沈银铃苍白的脸孔,她双目紧闭,嘴唇无色,静静躺在其中。大约是前些日子撞见不少死尸,奚画本以为自己会被吓得心惊肉跳,不想待棺椁打开时,忽然发现自己也没那么害怕。拿手指轻轻戳了戳银铃的手背,她身体已经软下来,部分皮肤上隐隐泛出尸斑的颜色,看样子大约是死了有一日了。奚画深吸了口气,给自己壮壮胆,下面她得瞧瞧她的身子。正准备伸手解她衣带,蓦地想起来什么,她扭头对关何吩咐道:“你先背过去。”后者并未多言,很顺从的转过身。衣裳应当是银铃娘给她穿上的,是套干净整洁的寿衣,上面没有半点血渍。银铃的脖颈处的确有一道很深的刀口,至于有多深,奚画不敢细看。虽并不怕尸体了,可也不愿盯着她的脸看太久,总感觉她会什么时候睁开眼来……由于眼下已是夏季,天气略热,银铃身上开始出现尸绿,尤其是右下腹部的位置,颜色很深。她上半身很干净,并没有什么伤痕,只在胳膊上有被树枝刮过的痕迹,看伤口是死后留下的。奚画刚要将衣衫褪到下身,手碰到她腰间,忽然感到一丝异样。天色很暗,瞧东西也难免吃力,她只得又往下凑了几分。在银铃胸以下半寸之处,似乎有一道不很明显的划痕,若不仔细瞧当真是看不出来的。奚画试探性的拿手上去摸了摸,这道口子竟有三寸来长,在她轻摁之下赫然一沉。“啊!”忽然间,她轻叫出口,蹭的一下就跳了起来。因怕吵醒屋内之人,她这一声可谓是压得低之又低,然而尽管如此,仍是由于恐惧而深深抽了口凉气。那边的关何当即侧过身来,还未及开口,便见奚画一头扎进他怀里,揪着衣襟浑身颤抖。倒是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,他不禁奇怪:“怎么了?”奚画不敢回头,只指着棺材,话不成句:“她她她她……她……她的肝脏……”他听得越发糊涂:“肝脏?”奚画在他怀里抬起头来,满目惊恐:“她的肝脏不见了!”“当真?”关何闻言一怔,下意识地就将侧目去看,不想奚画却飞快捂住他双眼。“啊!你……你不许看。”“……”她支支吾吾:“我还没给银铃穿好衣服……你等等。”饶的是心里尚没缓过来,奚画却还是迅速地将尸体衣衫穿戴整齐,正抬头想要与他解释,屋里似听见些许动静。两人皆是一怔,心中微沉,恐是适才声响太大,将房内之人吵醒。眼看里头灯光骤然亮起,关何拉上棺盖合住,一把抱了她跃出墙外。隔了半晌,屋里有人走出来,提着一盏纸灯笼,往灵棚方向照了照。“文斌啊。”背后的银铃娘披着外衫纳闷问道:“出什么事儿了?”“娘。”沈文斌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落,“没什么。”银铃娘皱了皱眉:“刚刚……是不是铃儿的棺材里有什么声音啊?”“……大约是听错了吧。”沈文斌回头,“现在又没响声了。”“阿弥陀佛。”银铃娘双手合十,喃喃念道,“她自己造的孽,自食恶果,与我们没关系……不会回来寻我们报复罢?”“娘,你想哪儿去了。这世上哪有鬼。”沈文斌收了灯笼,举步往屋里走,“快回去睡了吧,这大半夜的。”*到自家院里时,外头已是四更天了。奚画坐在床边,仍是没从方才所见之中回过神来,头靠在那床架上,目光涣散。瞧她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,关何只得倒上杯水递给她压压惊。奚画心不在焉的抿了一口,这才问他:“银铃的肝没了,你说是凶手挖的么?”“伤口如何?”“口子很长,大约有三寸快四寸的样子,不过痕迹很淡,那刀定是把极锋利的刀。”她慢慢回想,肯定道,“凶手还特意把周围的血迹处理干净,看来是不欲让人知晓他挖肝之举。”关何思索片刻:“是只有沈银铃一人缺了肝?还是所有女子都是这样的?”“我也不知道,这得等明日去问问有寒了。”奚画把茶杯放下,蓦地觉得不解。“那人挖走银铃的肝作甚么?“看他刀功这么好,想必是个常年用刀的人。”关何赞同地点了点头:“或许是屠夫?”“极有可能。”她把平江城里有印象的几个卖肉的回忆了个遍,“或许还会是仵作和大夫呢?”说到这里,奚画感到一丝莫名:“奇怪,这口子也不难发现啊,府衙里的仵作如何验尸时没验出来?”“怕是官府故意隐瞒的消息吧?”关何不紧不慢道,“毕竟采花贼和掏心肝的贼比起来,还是前者比较友善一点。”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