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他不过就立在那里,明明手上的弓/弩机括已开,却并没要使的意思。恰在此时,一旁有个刀客似发现他防备松懈,举到杀来,奚画吃了一惊,还没等开口提醒,便见一束刀光掠过,那人吭都来不及吭声,便已断气。自他脖颈处溅出的鲜血乍然两滴落在她脸上,关何看在眼里不禁微怔,侧过身想替她抹掉,然而手才抬了一半却僵在半空。她红着眼睛,一双眸子发狠似的望向他,又气又怒,泪水闪动,不经意就沿着脸颊滑下来。关何心中一凛,再不知如何是好,也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望着她。为了节省盘缠,奚画一路上吃得简单,舟车劳顿,沿途奔波,整个人都瘦了一圈,面色青黄,瞧上去很不好。关何何尝没看出来,刚开口要问,猛地意识到自己还带了面具,他犹豫片刻,放下手,仍旧转身背对她。失神之际,山腰处的刀客被杀了个七七八八,余下生擒有三个活口。底下便有一人上前复命:“堂主,这三个人如何处置?”关何心绪烦杂,随口便道:“带回去,等庄主回来审问。”“是。”把那刀客的头儿手脚绑上,其他人却也没闲着,忙忙碌碌在收拾尸体,花深里和西江两个就凑在一块儿聚精会神地往那边张望,只盼着还能有别的什么发展。虽是已经背对她,但关何依然能感觉到奚画那一双眼睛目光灼灼,直烧得脊梁火辣辣的疼。他微偏了一下头,很快又转过来,思忖挣扎了许久,终是狠下心,举步朝前走。“关何!”他脚下猛地一停,竟是半步也挪不开。奚画气得嘴唇发抖,指着他背影就道:“你敢再走一步!”这一声她几乎用是吼出来的,中气十足,荡得满山的鸟雀都哗啦啦飞腾。在场众人无不讶然地往他俩方向看去。见他果真没敢再走,奚画忿忿上前,绕到他正面,眸中似将喷出火来。她踮起脚,伸手就将他所带的面具揭下。阳光透过树影,斑驳的落在他脸上。奚画低头瞧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面具,忽然感到酸涩难当,眼泪大滴大滴滚落,浸得领子上一道湿痕。关何心中不忍,只拿了衣袖替她擦泪,一言不发。“谁要你假好心!”奚画挥开他,开口就反问,“既然当初一声不吭就走了,现在还出现作甚么?”关何不知怎样回答,思索片刻,竟解释道:“……我只是听闻山下有人闹事,所以才来看看的。”“……”那边的西江听得直拿手去拍身侧的树干,又是扶额又是叹气,直问道:“这小子是不是傻啊!?”奚画简直话都快说不出来,她咬着牙:“这么说,救我还不过是顺手的咯?”“也不全是……”“不全是,那总有这想法咯?”“我不是……”一语未毕,她就愤怒地把面具扔回他手里,扭头就走:“还真是感谢‘堂主’大发慈悲啊,像我这种烂命一条,不值几个钱的人,哪里配跟你说话!”“小四!”眼见她当真说走就走,脑中虽还在犹疑,手却已一把扣上她手腕,“你去哪儿?”奚画头也没回:“我回家!”“……我派人送你。”听他这话,奚画更加气恼:“我才不要,我自己有脚自己走!”这会子连花深里也看得直叹气:“怎么搞的,怎么搞的,怎么闹成这样!说一句挽留的话就有这么难?”那边关何还在坚持:“这一代路不好走,庄主在进山前设有奇门八卦之阵,你不认得路,恐怕走一天一夜也出不去的。”“我来怎么就好好的?偏偏走就出不去么?谁信你!”奚画用力一甩,想要甩掉他,怎奈关何手劲甚紧,费了半天功夫却也没挣开,反倒是因动作太大,她脚踝一扭一下子就坐到地上。“怎么样,有没有事?”她还未言痛,关何已是心疼不已,俯身就要扶她,转念却又急忙关切道,“方才伤到哪里不曾?疼不疼?”他口气话语句句熟悉,听入耳中,只觉得心头委屈难当,奚画伸手去推他,忿忿哭道:“你理我做什么!不是说顺道才来看我的吗!反正我死我活也不关你的事,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,我才没有担心,我才不着急,我才不想看到你,你回去杀你的人,当你的堂主,做你的杀手吧!我才不用你管!”一席话她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说完,在场众人听罢无不咋舌佩服。关何看她哭得伤心,一时手足无措,只笨拙地安慰:“好好好,是我不好,是我的错,我不该不与你说一声就走的……”奚画一面哭一面抽咽问他:“还有呢!”“我不该不写封书信给你。”“还有呢?”“……下次再也不会了。”“还有呢!”“以后一定改……”“还有呢!”“还有……还有什么?”西江一拳锤在树上,着急得不行:“真是笨的可以!”他把袖子一挽,不住对关何做口型。后者看了半天仍是一脸茫然表情。他讷讷收回视线,低头瞧着奚画,她的手腕太过纤细,似乎稍一用力就会断一样,即使他现下这样轻握着,却也在她肌肤上留下一道红色的淤痕。关何松开,反是将她手合在掌心。“还有就是……”他垂眸深深吸了口气,良久才轻声道:“我喜欢你。”奚画浑身骤然一颤,一时连哭也忘了,惊愕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他。此刻倒不止她一人吃惊,那一干收尸的青袍人们也都不自觉停了手上工作,双眼一眨不眨。奚画一把擦掉眼泪:“你……你方才说什么?”关何迟疑片刻,继而微微一笑,伸手把她揽入怀中,偏头在她耳边低低言语。她双目缓缓瞪大,而后又慢慢恢复如常,只把头埋在他怀里,一手拽着他衣襟,脑袋晃了晃,似在蹭眼泪……半晌后方小声嘀咕了一句。饶的是关何耳力甚好,却也没听清她说的内容,不由低头问:“甚么?”奚画抿了一下嘴唇,狡辩道:“没什么。”他没再继续追问,感到胸中像是一块大石落地,心里格外舒畅。而今什么不想去想,什么也不想去问。她就在他身边,像是失而复得一样,这世间没有什么比这个词来得更加美好了……思及如此关何将她又搂紧几分,清晨中尚带凉意的阳光投射在背,两人静静相拥,心如明镜止水。===第81节===抱了一阵,他余光扫了扫四周,发现无数雪亮的眼睛亮晶晶地在往这边瞧。顿时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,关何满心尴尬,急忙将奚画松开。“小四……”“嗯?”他脸上微红,为难道:“这么多人看着呢……”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