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不是要下山么?”容与道,“走就是了。”
鉴于回南疆后容与喜怒无常的脾气,赵长赢一时间猜不透他是不是在说反话,只得试探地问道。
“你认真的?”
容与高高提起酒壶,那酒壶里的酒像是永远也倒不完似的,壶中琼浆经过狭窄的壶颈倾泻出来,容与仰起脖子张嘴,一半的酒落进他嘴里,一半的酒倒在他的衣服上,他浑然不以为意,对赵长赢的话亦是充耳不闻。
赵长赢一咬牙,如今时间宝贵,已经容不得他再去想容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他转过身,飞快地朝房间里奔去。
下一瞬,他只觉眼前一黑,意识模糊前的最后一刻,他听见容与的酒壶重重地掉在地上,哐啷一声。
第101章 将烬(一)
“滴答……”
“滴答……”
哪里来的水声?
“滴答……”
赵长赢皱着眉,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。入目是一间昏暗的囚室,囚室内只有墙壁的烛台上点了一支摇摇欲坠的蜡烛,室内潮湿的水汽盘桓浓稠,将整个房间都笼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雾,那可怜的蜡烛在朦胧的水雾中奄奄一息,让人怀疑下一瞬就会熄灭。
四壁上都是渗出的水,赵长赢听见的滴水声正是从头顶上滴落下来的,他动了动手,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被人捆在了木架上,用铁链锁着,除此以外,这间囚室空无一物。
赵长赢想起来之前容与让他下山,他当时竟然真的有那么一瞬间相信了。
原来不过又是耍弄他的手段罢了。赵长赢狠狠挣动着,那粗壮的铁链发出金属摩擦的铮鸣声,在这静寂的夤夜格外刺耳。
二哥呢……他被关在这里,二哥又在哪?
“来人!”赵长赢心下一紧,他许久未喝水,说话的时候嗓子沙哑,像是磨着沙砾,“来人!他妈的有没有人啊!”
回应他的是水滴答的声音。
“来人啊……”
赵长赢不知喊了多久,直到嗓子哑得再也发不出声音,室内潮湿的水汽犹如附骨之蛆,从他的双腿上逐渐爬上来,他没了真气护体,竟久违地感觉到刺骨的冷意。
那点冷意钻入骨头缝里,冻得赵长赢牙齿咯咯打颤。他不再说话,也不再喊人,这囚室内不见天日,不知日月,他又饿又冷,眼皮沉重地好像有人灌了几斤重的铁水,耳边那滴水声仍然在响着。
“滴答……”
“滴答……”
“容与,你说我们怎么那么倒霉。”赵长赢大口嚼着酱牛肉,蜀中的酱汁里加了许多辣子,他吃得浑身发汗,嘴巴发红,一边吸着凉气,一边说道,“好不容易找到蓝府这么个差事,结果又被冤枉又被打的,忒不值得。”
“你这么想。”容与给赵长赢将温好的酒倒进碗里,“现在吃了苦,以后就少吃,这辈子也就坐一回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