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时他们比陌生人只好一点, 言语间客气疏离。
好不容易心意相通,如今又退回原地了。
崔妩将视线往下挪, 谢宥走路稳重不失洒脱, 手瘦削修长又充满了力量,掌心磨破伤口还没结痂,他昨夜不肯见人,也没有上药。
再拉上他的手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了,崔妩这么想着,叹了一口气。
谢宥微侧过脸。
崔妩以为他要回头, 结果只是看廊外一夜吹落的树叶。
她的叹气声没在秋风里。
一家人在存寿堂用早饭,云氏一想到儿子刚外任通判回来,这才没个两年,又要往外走, 哪里舍得, 整顿饭拉着他唠叨个不停。
“上一次你出门去做通判,这才没两年呢, 又往外跑, 你也不用跟我说大道理,你前程大好为娘怎么会拦着, 就是唠叨两句……”
云氏要说,谢宥就沉默听着,崔妩坐在他身侧,在喝一碗虾茸粥。
云氏已经从叮嘱他衣食住行,说到谢宥小时候的事。
“有一阵你刚从上清宫归家小住,带了一只很好看的黄鹂鸟回来,宸儿顽皮,拿了好多鸟鹊跟你换,可你不知道为什么,就认准了那一只,说什么都不愿意,
他就跟你抢啊,可你不肯松手,小小的黄鹂鸟就这么攥在手里,后来松开手时,黄鹂都断气了,你伤心得好几天没说话,这事你还记得吗?”
谢宥沉默点头。
“那时候阿娘还担心,你性子那么倔,往后可怎么是好,幸好只是我想多了,长大之后你就成了最省心懂事那一个……”云氏一边说一边无奈地笑。
除了娶息妇这件事。
崔妩舀粥的动作停了一下。
她不明白这为何会当一件“趣事”来说,她听着只觉得难受别扭。
故事里没一个人做得对,死的却是一只无辜的鸟儿。
说起来,南下的马车里早早留好的位置又算什么,崔妩至今没有问谢宥。
难道她也是谢宥掌中的黄鹂?
喝了一口粥,崔妩将那些胡思乱想搅散。
一件多少年前的小事而已,能说明什么,官人平日为人如何毋庸置疑,清正自持,中正良善,唯一出格的一次也只是昨日对徐度香。
她真是烦得脑子乱了。
发生了徐度香的事,谢宥在云氏面前并未显露出异样,宽慰了母亲几句,说道:“儿子吃好了,先出去检查一下行李。”
崔妩抬头看时,他已经消失在门口,自始至终没有和身旁的崔妩说一句话。
往日,就算在存寿堂用饭,谢宥也会关心她,喜欢的菜能不能夹到,云氏问话也会帮她回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