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走进去他便后悔了,还不如不进来,在外面听着梁苒的温柔软语,顶多是酸一酸耳朵,如今倒是好了,不只是耳朵,连眼目也觉得酸痛难忍!
——梁缨竟是光着膀子,打着赤膊,赤着精壮的上半身,袒露着线条流畅的肌肉,坐在软榻上,让梁苒上药。
而梁苒那细腻白皙的指腹,正似有若无的触碰着梁缨的手臂,为他一圈一圈的缠上伤布。
梁缨见到父亲来了,欣喜的刚想开口,结果……
梁缨:“……”啊?被父亲瞪了。
赵悲雪大步走过来,死死盯着梁缨的手臂,确切的来说,是盯着梁缨被梁苒触碰的手臂,梁缨有一种错觉,倘或父亲再这样盯着下去,自己的手臂可能会坏死。
赵悲雪的声音低沉,从牙缝里挤出来:“这么冷的天气,光着膀子,齐王太子小心着凉。”
“呵呵、呵呵……”梁缨干笑:“说的也是啊,的确有点冷呢。”
但那寒意并不是来自天气,而是来自赵悲雪的眼神。
梁缨赶紧拽过衣裳,小可怜儿一般自己往身上套,“嘶……”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。
梁苒心疼的说:“碰到伤口了?疼了?你这伤口没办法自己穿衣裳,还是寡人来帮你罢。”
赵悲雪不屑,伤在手臂上,那么小的个伤口,还没巴掌大,怎么就不能自己穿衣裳了?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弟便是如此矫情。
赵悲雪从未让梁苒帮忙穿过衣裳,梁缨倒是有这福气,他的心窍里升起一股不服不忿,立刻挤过去,态度很是“殷勤”,嗓音却很是“冷漠”,说:“我帮你。”
父亲帮忙穿衣裳,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,只是……
梁缨又是干笑一声,感觉要被赵悲雪瞪死了,说:“我自己来,自己来。”
“嘻嘻~”旁边蛋宝宝笑起来,似乎是哥哥的模样把他逗笑了。
梁苒叮嘱说:“伤口很深,这几日切记不要沾水,不要让伤口恶化,按时换药,伤布也要勤换,一切小心谨慎,不要扯裂了伤口。”
好多的叮嘱,一听便知是真心的关切,完全不像是虚情假意,赵悲雪扫了一眼梁缨,怎么看也不像是堂兄弟,这可比堂兄弟亲厚许多。
虽梁苒刚才在大宗伯面前,也是极力维护赵悲雪,可赵悲雪总觉得,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,且大不一样。
梁苒对待自己个儿,总是时冷时热,时而疏远,时而火辣,每每意想不到。对待梁缨则是一向亲切,甚至有一种捧着怕摔了,含着怕化了的感觉,这哪里是对待自己的堂兄?简直像是把堂兄当儿子养!
不得不说,赵悲雪的思绪实在太敏锐了,他发现了重点。
偏偏梁缨生得高大,且齐王太子的年岁比梁苒要大,怎么看也和儿子不沾边。
梁缨系好衣带,整理好衣袍,对赵悲雪说:“今日多亏了赵皇子,才能如此顺利的穿越天缝,夺得牙旗,赵皇子,咱们也算是……患难之交了罢?”
的确,何止是患难之交,可以说的上是刎颈之交了。
赵悲雪微微垂下眼目,突然没头没尾的发问:“你为何信我?”
“啊?”梁缨被问得一愣,不知赵悲雪所指的是哪件事儿。
赵悲雪再次开口:“你为何相信我能带你过天缝?”
“这……”梁缨有些发懵。
赵悲雪又说:“我说我打过罗方国的天缝,你便相信?”
“相信啊!”梁缨毫不犹豫的点头。
赵悲雪眯眼说:“我若只是说大话?或者收了大宗伯的好处,与大宗伯勾连,把你骗到天缝坑杀,你又该当如何?”
梁缨眨了眨眼睛,说:“你绝不会如此,我信你。”
赵悲雪的眼神有些嫌弃,说:“你赢得鹿苑比试,便是一军主帅,将来挂帅出征,怎可轻信他人之话,连怀疑都不怀疑?”
梁缨面容真诚,理直气壮的说:“因为你是赵皇子,我自是相信。”
因为你是我的父亲啊。
赵悲雪突然语塞,他觉得梁缨有些傻气,太过于耿直纯正,这样的人上战场是要吃亏的。但他的心窍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暖流,除了梁苒之外,从未有人这般对他,梁缨是第二个。
梁缨挠了挠后脑勺,说:“赵皇子,今日在鹿苑,我是不是有哪里做的不对?我往日里没有太多的经验,以后还要赵皇子多多提点。”
赵悲雪的脸色慢慢变好了一些,难得没有瞪他,摇摇头说:“没有。”
梁缨狠狠松了一口气,他生来就是为了大梁保家卫国,开疆扩土的,但梁缨没有什么经验,总觉得自己还需要习学,今日便在父亲的身上学到了许多,受益良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