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“他们问你,想不想一起去喝一杯?不喝啤酒,喝Apfelschorle也行。Apfelschorle是一种苹果汽水。”我小声说:“沥川,你不能喝酒。酒吧里人多,你也不要去。”沥川点头,悄悄地说:“有病的人就是方便,推辞什么都容易。我去告诉他们我不能喝酒。你在倒时差。需要休息。”他说了一大堆德语,又和两个人分别拥抱,他们方依依不舍地离去。我问沥川:“为什么你的德语也那么好听?好像法语一样?”“我又不是希特勒。而且,德语也不难听啊。”他自然而然地又挽住了我,继续牵着我在湖边上漫步。我紧紧地跟着他,感觉有点不真实。唉——我和沥川,有多少年没像一对情侣那样走在大街上了?宁静的湖面上游着一群群天鹅和野鸭。我们在一棵大树下絮语。一阵风吹来,有点冷,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。沥川站过来,将身子贴近我,一只手臂撑着树杆,替我挡着风。“冷吗?”“不冷。”“到太阳下面去吧,暖和点。”他说。“等我把冰淇淋吃完哦。”他淡淡地笑:“瞧你,吃得一脸都是黑的。”“啊?”我惶恐,“刚才也是这样?在你同学面前?”“嗯。不然人家怎么会问你是不是我的堂妹?”窘啊。我低头到小包里找餐巾纸,一张也没有。“我来。”他说。没等弄清是怎么回事,就被某人捧着脸,将上面的冰淇淋舔得一干二净。“好了吗?”我窘到家了,心扑扑地乱跳。“还有这里。”吮我的指头,一根一根地吮。“干什么嘛,大庭广众的。”“以后还吃冰淇淋不?”“吃呀。专挑你在身边的时候吃。嘿嘿。”44沥川给我买了块面包,和我一起趴在湖边的栏杆上,看着我一点一点地掰开喂鸭子。陪着我站了一阵儿,他指了指树荫下的一张长椅,说:“你慢慢喂,我去那边坐一下。”我回头看他,他的精神倒是愉悦的,只是脸色苍白得可怕,双眸微低,有点疲惫。我不由得想起在机场上他还一直坐着轮椅,显然没力气走路。刚才却陪我排队买香肠,又陪我从山上走到山下,步行了这么远。“你累了,”我警惕地说,“我们回家吧。”“不不,”他摇头,“我只需要歇会儿。”“椅子那么硬,你坐着会不舒服的……”“行了,别争了。”我不敢离开沥川,陪着他一起到长椅上坐下来。他的脸苍白如纸,在刺眼的阳光下,甚至有点隐隐发青。我握住他的手,问道:“你没事吧?需要吃药吗?”“没事。”他说。手机忽然响了。他看了一眼号码,打开话机。——哥。——嗯,别担心,我接到她了。——今天不回医院了。我陪着小秋四处走走,她只住一天。——当然签了字。Herman不在。——不累,费恩会跟着我。——我说今天不回医院,当然包括今天晚上。——NO。——小秋不在,喂鸭子去了。——你烦不烦啊。不要护士过来,少输一天液不会死人的。——别告诉爸,更别告诉爷爷奶奶。不然你欠我的钱明天全得还给我。——嗯。我会小心的。——对了,我想带小秋去Kunststuben吃饭,你不是认识那里的老板吗?帮我打个电话吧。我怕订不到位子。……今天晚上七点。然后我们去Valmann Bar。……是的,是的,不喝酒。——再见。问候René。他收线,对我说:“René刚刚打开MSN,在那头大呼小叫地问你失踪了没有。”为了这一次的鲁莽,我已经后悔到家了。沥川需要住院,为了陪我,宁肯中断治疗。就算他自己不在意,他的家人肯定不会答应。我舔了舔嘴唇,说:“沥川,你还是回——”他打断我:“放心,我真的不会有事。”就这当儿,手机又响了。他掏出来,溜了一眼号码,没接,塞回兜里。响了五下,铃声停止。过了十秒,又响了起来。“沥川,接电话。”他叹了一口气,打开话机:——爸。——我在家里。——Herman给您打的电话?——我有个朋友从中国过来,就住一天,我得陪陪她。——我签了字。不要紧,您不要这么紧张好不好?——不会有事的。——那您想要我怎么样?——NO。——NO。——NO。我说了不会有事,明晚就回医院。不,您不用回来。我现在不需要护士。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