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黑得早,扶萤特意叮嘱了,不必多加炭火,写春和画绿退下后,她便穿好了衣裳,和李砚禧往外去。
府中的墙都不矮,她踩在李砚禧的肩上勉强能爬上去,就是要在墙上等着,待李砚禧轻松翻过后,再跳下去,让他接着。
这几日过年,外面夜市开着,灯火通明,到处都是人声鞭炮声,他们轻而易举躲过了府中的护卫,往夜市的方向去。
扶萤走了一段,还未到街上,便开始上气不接下气。
李砚禧弯背:“我背小姐。”
扶萤爬上去,整个人伏在他肩上,呼吸立即顺畅许久,仰头好奇看着远处的灯火:“前面是不是就到了?”
“嗯。”李砚禧加快了些步伐,“先在前面买一个面具,免得被人认出来。”
“前面是面具摊吗?”扶萤指着前面,从他背上往下跳,“你放我下来吧,我可以自己走了。”
他刚弯腰,扶萤便落了地,朝着小摊跑去,拿起面具一个个往脸上比划,回头问他:“哪个好看?”
“这个。”他走近,拿起一个白色的,上面镶着各种颜色花的。
扶萤拿起看看:“行,我也觉得这个,就要这个。你要这个吧。”
一个黑色的,露着半张脸,上面雕刻着羽毛样式,看着有些冷硬,非常符合他小厮的身份,他有些不满,但还是同意了,往脸上一戴,给了铜钱。
扶萤也戴好,抓住他的手往络绎不绝的人群里挤去:“那边有猜灯谜的,我想去猜灯谜。”
他跟着她挤,不须他帮忙,一路径直到了花灯摊前。
“哪个最难?”扶萤开口便问,吸引了好些目光。
摊主却是喜闻乐见,笑着给她翻灯谜:“这个,这个最难。”
她捏着灯谜纸条,喃喃念出:“一茎孤引绿,双影共分红,猜一物。”
“要猜吗?若是不猜可以不给钱的。”
“给。”她吩咐李砚禧,放下纸条道,“并蒂芙蓉,可对?”
“这……”摊主讪讪取下灯给她,“不知小姐是如何猜中的。”
她接了花灯在手里转了一圈:“这诗我读过,好像是一位姓杜的诗人所写。”
“杜公瞻。”摊前一个戴着面具的布衣男子道。
“啊,对对对,就是他!就是他!”扶萤抬眸,笑着应和。
男子微微颔首:“小姐学识渊博,令人赞叹。”
扶萤漫不经心收回目光:“你比我知晓得多,你这话岂不是在夸你自己?”
男子笑了笑:“这是不一样的。”
只是萍水相逢,扶萤并不在意,提着花灯,叫上李砚禧:“走了。”
李砚禧紧紧跟在她身旁,低声提醒:“小姐走慢些,这里人多。”
她放下花灯,抓住他的手:“烟火在哪儿?得去占个好位置。”
“听闻是在皇城门前,应当是这个方向。”李砚禧牵着她走,走着走着,便将她护在了怀里。
她未拒绝,一手抱着花灯,一手抱住李砚禧的腰跟着往前。
他们走后,方兰漳也到了花灯摊前,朝布衣男子道:“陶兄,你怎一个人来此了?”
布衣男子笑着解释:“方才遇到一位学识渊博的女子猜灯谜,在这儿多看了几眼。”
“原是如此。陶兄既与她有缘,为何不上前结识?或许能成就一段良缘。”
“她衣着精致,又出口成章,想来不是我能高攀得上的,贸然上前,恐怕吓到她。罢了,只是欣赏而已,未必要如何,方兄,走吧,还是回酒楼坐着,这里是太挤了。”
“也好,他们挑得位置好,楼里亦能瞧见烟火。”
两人也抬步,和扶萤所去方向一致。
街上好吃的好玩的太多了,扶萤看花了眼,也被谗得吸口水,可她又实在吃不下,买了尝个味道便仍旧李砚禧。她要好几口吃完的小饼,李砚禧一口便塞下了,腾出手又牵着她。
走走停停,要进通往皇城的路时,前方已堵满了人,半点儿动弹不了了。
扶萤踮了好几下脚,只看见黑压压的人,气得又骂李砚禧:“都怪你,磨磨蹭蹭的,现下好了,看不见了。”
李砚禧偷偷瞥她一眼,敢怒不敢言,心道:还不是你一直要吃这吃那。
他心里埋怨,头却仰着,往前寻找能挤过去的地方:“小姐,那边有个小巷子,就是有些黑,可以从那里绕去前面,小姐要去吗?”
扶萤又踮了踮脚,没能看到那条巷子,但被挤得实在受不了:“行行,就从那里走。”
李砚禧护着她又往另一个方向去,此时,方兰漳刚和一行人踏上酒楼二层的楼梯,回眸的瞬间,突然瞧见了她的身影,疾步又往楼梯下走。
“怎么了?”有人拦住他。
他不好明说,匆匆出门,只道:“似乎瞧见一个熟人,你们先上楼,我稍后便来。”
扶萤已跟李砚禧挤出人群,进了漆黑的小巷,她开始怀疑了:“你确定这里能走。”
“我确认,我瞧见这里有灯火行走。”李砚禧牵着她大步往前走。
越走越黑,越走人越少,她咽了口唾液,忍不住抱住他的手臂,提提手中的花灯:“要不将花灯点燃吧?还能照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