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不好的,你先见一见。”
苗斐继续道:“你自己也说,腊月接正月,高扬刚坐正位置,我得把关。可这头来个表姑娘做客,那头嘉月要我调人。你当尽地主之谊,替母亲分担。”
苗斐寸步不让地看着他。
陆执方身在官场,读过很多言外之意,无论对方说得多隐晦。何况这一次,母亲的意思很清楚——他何时同这位表姑娘接触,馥梨便何时调入嘉月院里。
酉时,畅和堂六角窗外,乌金西坠,余霞散绮。
少女枕臂伏案,酣然沉眠,浑然不觉早晨离去的旧书房主人去而复返,缓步来到了身侧。
原本齐整的桌案零零碎碎摆了好些杂物,有两本书、半个吃剩的白面馒头、拆下来蜷缩成一团的白纱布、一张画完了,还没来得及折成纸蜻蜓的小画。
画的是现在开始属于她的文房四宝。
因为手伤的缘故,笔触不复往日精巧细腻,斜衡歪扭,反而有一股天然稚趣。旁边提了一句并不工整的打油诗:“千金散尽还复来,笔墨纸砚从天降!”
降字后头,还绘了一朵俏皮稚嫩的小花。
他失笑,垂眼又见小姑娘掌心那青紫一片。
她没有同他告状的立场,她只是个小丫鬟。
但是,是他陆执方想看到她过得更好的丫鬟。她的十指骨肉匀称,纤细灵巧,合该只舞文弄墨。
阿妹那张涂涂画画的纸上,落的二字是怜惜。
第15章 “我跟世子回静思阁伺候……
戚幼晴住在镇国公府二太太戚文宣的院里。
她父亲被调派到边陲重镇,母亲眼看她快到出阁年纪,不忍心她跟到边陲过苦日子,思来想去,写信给堂姐戚文宣,托她照顾自己一阵子。
言下之意,是帮忙寻一门京中婚事。
真能找到家世相当、品貌俱佳的郎君就好了。
戚幼晴千里昭昭来投奔,是存了希冀的,没想到姨母为她留意的郎君,远远超过了期望。
“姨母,二公子当真邀我对弈?”她说不出太直白露骨的话来,含糊道:“总感觉差距是不是大了些?”
戚家虽不富裕,在宝陵老家,要论清白官声与家学渊源,是能挺直腰板的,但要与陆家相提并论,底气就不足了。
“大太太都没说话,你别自己先露怯。”
戚文宣拿出了给戚幼晴新打的首饰,一支漂亮的芙蓉花步摇,插在她发髻上,“世子眼光高,拖拖拉拉到二十好几还未成家,我这位嫂嫂急着呢。难得见你觉得合眼缘,你得替自己争取。”
戚幼晴点头,镜中神情仍有犹豫。
前几日,在翡翠堂接风宴上,她一一见过了陆家兄弟姐妹。陆执方无疑是年轻一辈最耀眼的,无论是姿容还是才识,可即便待人接物再周到,骨子里仍是骄矜。她一眼就觉陆执方性子冷,难捂热。
戚文宣安抚她:“宝陵无人不知你才名,我看皇都贵女没几个能及你。二公子要只想娶钟鸣鼎食之家的妻子,早成婚了,哪能到现在?你只管好好表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