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份沉默又像是麦芒,刺得她坐立难安。
“哪儿能呢,”杜玉荇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:“知春她酒精过敏,不能喝。”
“是啊是啊。”一旁同事附和:“干脆让知春以果汁代酒,敬您三杯!”
话说到这,大家都附和开来,努力为她找着台阶。
她也从善如流地站起,赔着笑,倒杯果汁,就要敬对面的老袁。
老袁连眉毛都没动一下,定定瞧着她,直到她脸上肌肉笑得隐隐发酸。
老袁拿起筷子,加了筷凉菜,不轻不重地拨弄着:“酒精过敏,多练练,就不过敏了。”
“在座都是学医的,也出不了什么大事。”
说到这,他顿下,意味深长地看向她:“你是不愿意喝?还是对我有意见?”
话已至此,在座各位,已经没人敢再说些什么。
刚刚沉到谷底的心,此刻生出几缕怒火。
她直起身子,端着玻璃杯的手越攥越紧。
这就是非要她喝的意思?
至于吗?
就因为曾经少敬的一杯酒?
就因为曾经在病人问题上驳过他的面子?
现在就要给她点颜色瞧瞧吗?
现在就要来规训她吗?
现在就要告诉她,官大一级压死人吗?
胸腔猛地起伏下,她杯子重重一放。
直起身子,直直看向老袁。
他脸上闪过丝阴鸷,推推眼镜,他抢在她之前开口:
“季知春,前两天医务部找我谈话,你又被患者投诉了。”
镜片反光,她看不清老袁神色,
只听到他说出的话,宛若一条阴湿黏腻的软体动物,攀上她后背。
“据我所知,这是第二次了吧?”
“年中考核,是得考虑一下病人反映的意见哈。”
手猛地捏紧,片刻,复又松开。
王姐不在,他是主管,她又能怎么办呢?
要评的层级,在他手里攥着呢。
要喝吗?
“我也不为难你,罚三杯,喝一杯意思意思就行。”
缓慢的,她端起酒杯,在众人沉默中,在老袁注视下——
张口,囫囵咽下,
发酸,辛辣的酒水。
一阵阵恶心反胃,想让她吐出酒水,
可她悉数硬压下去,
一口一口,
后背挺得笔直,她将空杯口朝下,冲着老袁笑了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