隋郁捧起他的脸时,他已经哭得一塌糊涂。他确实想为方虞哭,但不是这样不受控制地发抖、流泪、哀鸣。
海啸?隋郁问,是海啸吗,向云来?
我我不知道对不起,对不起榕榕,对不起向云来语无伦次。
榕榕是谁?隋郁强硬地捧着他的脸,让他注视自己,看清楚,我是隋郁。
泪水淹没向云来的视线,他耳朵里尽是绿皮火车破碎时的风声,此外什么都听不清楚。朦胧中看见眼前人摇摇晃晃的影子,以为是任东阳,习惯和本能让他伸长手臂,抱了上去。
他抱得很紧,一种极其亲密的用力,让两个人能紧贴的地方都紧贴在一起。他在眼前人的衣服上擦干眼泪,仰起头,用嘴唇去寻找另一张嘴唇。
这是任东阳教会他的事情:只有温情、抚爱和让人震颤的极乐才能压制海啸带来的痛苦。他失控的时候总是让任东阳来控制他。从来如此。
被利齿咬中的疼痛让向云来短暂回神。银狐趴在隋郁头上,咬着向云来紧抓隋郁头发的手指。
精神体的主人正垂眼看他,困惑而惊愕。他们的距离近到足以随时犯错。
第19章
隋郁已经很多年没有仔细地看别人哭过。
面目狰狞的怪物流泪、皱眉、哭嚎的时候,他必须立刻转移视线,否则人性中的恐惧会让他当场失控。
但他看着向云来,心底某一个地方持续地兴奋着:多哭一些吧,哭久一些吧。被悲哀控制的人类的脸孔非常清晰,连眼泪都有另一种动人。
可兴奋逐渐消失了。向云来的胸膛在咫尺之处颤抖,他的哭声、鼻音,几乎喘不上气的连续抽泣在隋郁心里引起了陌生的共振。
沾了泪水的嘴唇擦过隋郁下巴,他不禁低下头,距离近得能看到向云来脸上几颗细小如微尘的痣。
这一瞬间,隋郁几乎能原谅向云来做的所有事,比如这样冒犯地靠近自己,比如这样紧地抓住自己的头发。隋郁忍不住朝向云来低头,想把向云来现在最想要的东西给他。
是银狐打断了隋郁的动作。
它不仅咬了向云来的手,还从隋郁头上跳到向云来的头上,左右张望,但没有找到象鼩。它冷冷看了自己主人一眼,干脆盘在向云来的头顶,长尾巴垂下来,一甩一甩的。
跟自己的精神体对视数秒后,隋郁抓起银狐尾巴,给向云来擦眼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