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我意识裂开的缝隙,就是前往深层海域的入口--但任东阳胸口是空的。
向云来透过空洞,看到的是脚下的海水。眼前的任东阳不是自我意识,只是一个虚像。
他怔怔松手。
这不对劲。
这太奇怪了。
他忽然想起任东阳的海域也跟隋司一样,牢固得如同监狱:这里是防波堤?
这里已经是我的海域。任东阳说,聊聊你吧。我们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。你没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吗?
向云来更加愕然。眼前确实是任东阳的自我意识,但为什么找不到深潜的入口?海域里的自我意识一般只有一个形象,除非他又想起别的事情:你的精神体异变了。但是他环顾周围,落日熔金,晚霞喷燃,他们是海面上闪光的两座雕塑,但是你的海域没有异变。它和我第一次进来时看到的一模一样。你的水母呢?上一次,我在防波堤看到了你的水母。
这就是异变。任东阳说。
寒意爬上向云来背脊。他直觉地感到恐惧。比面对隋司、面对阿波罗或王都区所有人死亡时,更怪异的恐惧。他甚至退了一步:什么?
水面忽然被击破!无数巨型水母从水中冲出,扑向向云来!
向云来扭头就跑。他现在能力增强,可以毫无障碍地进入他人海域,但同时也产生了一个不妙的副作用:没有外力或者警标,他无法脱离别人的海域。比如此时此刻的海啸,他只能咬牙承受。
他躲避水母,拼命往岸上跑。身后是灿烂暮色,和晚霞中许多张牙舞爪的蓝黑色水母。獠牙、长舌、触手不该出现在水母身上的东西,赘物一样从它们的内部生长出来。
向云来跌跌撞撞,眼前就是岸滩、礁石,还有石头上站立远眺的人影。
不对劲。
向云来狂奔的速度减缓了。他记得很清楚,任东阳防波堤里的人影是个男性,但眼前的分明是女人。长头发松松扎在脑后,穿着裸露小腿的裤子,宽松的t恤被海风吹得鼓胀,而她正缓慢回头。
心脏的剧跳让向云来浑身都开始刺痛。任东阳的海啸原来是这样异常的吗?水母追上他,缠住他,把他拖倒在海水里。他拼命把头伸出海面。他必须要看清那个人。
女人终于回过头。
向云来看到了一张因为久不见面而显得陌生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