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(2 / 2)

十年前他只知道沈桎之家里客厅的十字绣是他母亲的亲手作品,十年后他也只知道沈桎之母亲被小小一个长方墓碑框柱。其余一无所知。

实际上池煜暗恋沈桎之的漫长生涯里有几年很疯狂。

他偷偷用小号关注沈桎之的每一个新动态,从学校新闻到朋友圈,从别人发的合照到校园里荣誉榜上粘贴的蓝底证件照。

只是他没有主动去百度或是新闻去搜沈桎之。

因为很久之前,忘记是哪一天,甚至忘了什么季节与什么情形,池煜在吃饭的时候随口提起,开玩笑地对沈桎之讲,你又上新闻了,媒体说你同我暗度陈仓,资本入侵学术科研,道德败坏。

沈桎之当时很平静地吃东西,笑都没笑,说,媒体不可信,从小到大写我就没正确过。

“你不要信。”沈桎之这么讲。

于是池煜就这么做,从此再也没有信媒体上讲的任何沈桎之,也不再在网络上主动搜索沈桎之的家世,甚至看见标题写到“私生子”三个字的都会飞快举报。哪怕那其实是事实。

或许是雪人当了几天,卸下来了人类的心事重重,又或是本来沈桎之就不吐不快。

总之,他开了口,对池煜主动讲起他的母亲:“其实我母亲在我小学就去世了。”

池煜想,那原来我高中认识你的时候就算对你一无所知了。

池煜什么也没有说出口,静静地把头枕在膝盖上,以九十度的视角看这个世界,只露出耳朵去倾听沈桎之。

墓园里没有其他任何人,周围很空旷,沈桎之的声音低低地发出来,又低低地沉下去,飘开来,倾斜地流下墓园的每个台阶。

“生病走的。我见她面很少,那个时候还在香港念书。”沈桎之算得上娓娓道来,剖露着他从未告诉任何一个人的过去,“最后一次见她面的时候她已经很脆弱了,几乎可以说奄奄一息,很痛苦,浑身插着管子,没有办法自我控制排泄,很狼狈,见到我去到她床边,她就流了眼泪。”

沈桎之讲话称得上很平静的叙述,带不上多少比喻或感情色彩,池煜却不知道为什么慢慢红了眼眶。

“我那个时候年纪很小,见到她哭以为是哪里不舒服,就问她。”

小小的沈桎之用手扒着床边的栏杆,问她:“妈妈,你哪里痛吗?”

何慧的眼泪流淌下来,悲哀像绵绵不绝的河流,把她淹没。

沈桎之年幼,读不懂悲哀,更读不懂痛苦。他稚嫩的语气反倒是一种刑罚,让何慧痛上加痛。何慧的手指颤抖着蜷缩,很没有力气,对沈桎之说,让我结束。

沈桎之摇着头,很害怕,说:“妈妈,你不要走,你不要抛下我。”

何慧闭上了眼睛,绝望地偏过了头。

“后来回过头看,发现自己以前居然做过那么残忍的事情。”沈桎之说得慢了点,可能是要讲过去实在不容易,对如今称得上无所不能的沈桎之而言也是吃力,“她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,是一个生物学研究员,带领团队攻坚克难,一起在我国生物学领域里开辟了全新的道路,我以前不知道她具体研究哪个领域,但是经常在报纸上看见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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