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到了容城,他没有和我母妃举案齐眉,也没再守着春姨娘,而是娶了一个又一个。”陈月升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,胸膛剧烈地起伏着,仿佛内心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,“不过他这人德行不足,娶了几房妻妾,都没能给他生下孩子。但老天还是不开眼,让春姨娘有孕了。我母妃多年来都没有孩子,就动了心思,将春姨娘的孩子,也就是我抱走抚养。我父王听说后,竟不闻不问,哪怕知道孩子是春姨娘仅剩的在乎的东西,却仍放任王妃抢走她的孩子,放任她在别院蹉跎了十几年!”
啪——
白瓷杯狠狠砸在地上,碎裂成数片。陈月升双手紧握成拳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却仍没有发泄心中的火气。他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推翻在地。滚烫的茶水溅起水花,他却不觉得烫,脚步并未挪动。
“月儿,别生气。”春姨娘想抱住他。
陈月升站起来,双手死死抓住春姨娘的衣袖,眼眶已变得猩红,嘶哑着声音怒吼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,带着显而易见的怨怼与愤怒:“为什么要和他来容城?为什么要给那老匹夫生孩子!为什么爱那种人!”
“你……你先放开!”
“世子爷!”
裴宥山和芙蕖连忙上前制止。索性陈月升还没完全失了智,仍有分寸。他质问完,春姨娘还是一脸不解地看着他,眸中闪动着慈爱的光。
她拍拍陈月升的脸,柔声道:“我只爱月儿啊。”
手掌温暖而柔软。
陈月升紧紧抿着不断颤抖的唇,松开了手。
“你怨我吗?”陈月升问。
春姨娘摇摇头,唇角挂着淡淡的微笑,似是包含着无尽的包容与解。
她不会怨的。陈月升想。
如果怨恨,就不会苦守在那座别院十几年,不会时常念叨她的孩子。
是他的错。
离开耳房后,陈月升扶了扶歪掉的孝帽。他脸上的怒意已尽数褪去,又变回了那个总是带着淡淡笑意的、玩世不恭的礼亲王世子。
“母妃那边怎么样了?”陈月升问。
“都安排好了,现在有几位侧妃在。”芙蕖说完,视线在陈月升和裴宥山身上流转,猜到陈月升应该有话说,主动道,“我去替世子爷守着吧。”
陈月升点点头,又对裴宥山招招手,示意他跟上。刚听完陈月升的那番话,裴宥山此时心情很是复杂。他快步追过去,跟着进了屋。
房中并未燃灯,霜白色的月光照在那张青木圆桌上,显得有几分寂寥。
“你冷吗?”陈月升问。
裴宥山轻声啊了一声,陈月升突然将衣摆撩起来,摘下腰间的水囊。把水倒出来,裴宥山才发现里面装的竟然是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