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微微侧身,原先被他挡住的风雨,便铺天盖地落了蔚舟满脸。即便帝都星的绿化做得再好,雨水依然称不上澄净,落入眼睛时,带进一股针扎般刺痛。
蔚舟不自觉绷紧了腰背,抬眼和菲利斯对视,如实道:“老大,我认为赛场那场事故,尚未达到无可挽回的地步。”
慈爱的长辈还挂着笑,眼神却更加锐利,久坐高位的气势散发出来,紧紧盯着眼前这位胆敢反驳他的年轻下属。
他是极看好她的,否则也不会顶住压力,让她得以在二十出头的年纪,就拥有军部最高指挥权,随后更是将尚且稚嫩的江澜和林勋送到她身边。
可他忘了,一个能在十八岁就算无遗漏,将联邦一整个军团耍得团团转的指挥官,哪里需要他来指点前路,她早已有了自己的目标和信念。
即便到了今天这个地步,她依然只将话说了一半,给双方都留了面子。
菲利斯想做一回失望的严师,恶狠狠地敲敲她的头,目光触及她被雨水刺红的眼睛时,却突兀想起了老凌。
老凌是个多傲娇的人啊,可为了这个孩子,当年也曾用私人频道一连发了三封急电,拜托他立即从帝都星调最好的医疗舱。
若是被这人知道,今天他打了他心心念念的好女儿,不知道晚上会不会托梦骂他。
想想还是算了。
最后他只是反手下拉玻璃,将风雨隔在窗外。窗框重重砸下,将台上残留的水珠溅了一地。
检测到窗户关闭,恒温器发出“哔”的一声,重新启动。
“林勋和江澜都交了总结报告,我知晓当时是什么情况。”
一句话,挡住了蔚舟的所有解释。
菲利斯坐回沙发,双腿交叠,分明视线高度不及站着的蔚舟,却给人居高临下之感。
“你没有读过军校,那今日我便自奉为师,教你一句。
全局观,在指挥手册里,被列为指挥的优秀特质之一。
然而,过犹不及。很多时候,它也会成为桎梏指挥断舍离的枷锁。 ”
蔚舟不是喜欢负气的小孩,自然不可能木头般站在原地听训,此时坐在菲利斯对面,正拿着纸巾擦拭脸上的雨水。
“老大觉得,它成为我的枷锁了吗?”
菲利斯的军服一直往下滴水,他全然不顾,看着蔚舟这副淡淡的神情,心底觉得好笑。
有一种人就是如此,平日里时刻弯着眉眼,老好人一般,当你使力想弯折她时,才会发现,这人骨子里跟铸了铁似的,是个实打实的犟种。
表面脾气软软,好声好气问一句“你觉得呢”,实际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。
“若非江澜一副性冷淡的孤寡模样,你俩还真挺合适。”
一个酷爱剑走偏锋的逆骨,一个始终坚持己见的犟种,又都是实力强大的alpha ,正好做一对吵吵闹闹的欢喜冤家。
蔚舟哪里知道菲利斯内心戏这么多,听他突兀提起江澜,连擦水的动作都顿了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