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咬着嘴唇,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,只挤出一句话,声音细若蚊蝇:“老师,我妈妈去世了。”
她是新上任的老师,可能是不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呢?我这么想着。
老师听见了,顿了一瞬间,又浮现出古怪的笑意:“原来是没有妈妈教你,怪不得大家都知道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,只有你不知道。”
有个男生大喊:“因为我们都有妈妈!”
我再也无法忍受,伸手就抓起讲台上的黑板擦冲他丢过去,又狠狠推了老师一下,扔下作文本就跑出教室,大力摔上教室门。
从那以后,我说什么也不去学校,一步也没有踏进校门过。
我不相信老师说的话,也不相信同学说的话,我只相信我妈妈和我哥。
又到了圣诞节,我呆在家里,在便签上写:圣诞老人,您好!今年可以只送我一根棒棒糖吗?
如果真的只有一根棒棒糖,那就说明圣诞老人看到了我的便签,他也真实存在。
我把荧光色便签贴在窗户上,非常醒目。为了防止被雨水打湿,覆盖了好几层透明胶。
但没有用,那一年我的圣诞礼物,是一个华美精致的音乐盒。
我哭了一场,从此再也不相信圣诞老人,每一年的圣诞礼物都全部扔掉,一直持续到十五岁。
那一年,是我哥事业蒸蒸日上的一年。
我们搬到京鸿,京鸿的冬天不下雪。
平安夜那一晚,他用一场人工雪,给了我一夜的童话。
至今我依旧记得,我哥一身洁白无暇的衬衣,站在我面前牵过我的手,俯身轻吻我的手背,抬眸笑道:“去找礼物吧,小姐。”
眼泪滚烫,融化了棉花似的雪。
那一夜过后我再也不扔圣诞礼物了,我很开心地对每个人说,圣诞老人就是存在。
后来我才知道,我哥直接去找了老师对峙。十七岁的青葱少年,身量修长。那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女老师就算踩着高跟也无法与他比肩。
他平静地、一字一句地对老师重复:“世界上就是有圣诞老人。”
他是唯物主义者,无鬼神论者,每年偷偷藏礼物的人都是他,每年的圣诞老人也是他。
别人会觉得我矫情难伺候,爱做梦又敏感,因为老师和同学的几句话就再也不去学校。
我哥之所以是我哥,就是因为他从来没觉得这是一件小事。
发生在我身上的任何一件事,与他而言都是比天塌下来还重要的大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