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能给我看看吗?”
维洛耸耸肩,把书递给他。他翻着里面的故事,最后停在《“白蹄”埃尔多》的结局上。
“如果你又想告诉我这有多幼稚,最好还是别费心了。”她眯起眼睛。
但他只是叹了口气。 “实话告诉你,小时候我也最喜欢这个故事。”魔法师用支在膝盖上的手撑着下巴,凝视着那一页的插图,“每个晚上都要奶妈给我讲一遍……或者三四遍。”
“你的妈妈呢?”维洛问。
“噢,她和我父亲时常不在家。他们回家的时候,我更愿意听他们说些在别的地方遇到的事。我敢说他们也不喜欢我整天听童话。后来我大了一点儿,学了些读写和语法,又到了被允许自由进出藏书室的年纪,才拿到第一本写真正历史的书。关于埃尔多的。至于这个……”
他的手指在书页上一弹。维洛伸手想把书抢回来,却被他高高举到头顶上躲掉了。他笑了一下,“别那么警惕地看着我。我没打算再说它幼稚——”
“现在你说了。”维洛气愤地指出。
“对不起,我的错。”他从包里抽出一卷羊皮纸,包在摇摇欲坠的书页外,拿铁匕首裁掉多出来的边,接着换了短剑在手里一转。她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,羊皮纸就牢牢粘在书脊上了。
“在知道了真相之后还选择相信,”他说,“才是真正的信仰。”他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,但最后只是提起笔,往卡在两块石头中间的墨水瓶里蘸了蘸,在封面上写起字来。
“可那些东西就是存在的,我知道。”
“嗯,精神可嘉。好了,拿去吧。”
他将那本修好的书向她递过来,羊皮纸上已经用某种暗紫色墨水顺畅地写好书名,可那些线条虽然整齐,却也弯曲又飘洒,维洛花了点时间辨认出来写的是“斯拉米尔童话集”。最底下还列着一行更细瘦的小字,根据大写的首字母来看是她的名字。
“哇哦,”维洛忍不住觉得开心,“这太棒了!谢谢你。”
“听着,前两天我不该对你说那些的,我很抱歉。”他忽然又说,拿手指笃笃地敲着自己坐着的半截枯树干,眼睛望着空气里的某一点, “忘掉它,好吗?……安德烈侯爵夫妇是我我所见过的最温柔亲切的人;维克多公爵本来也不是什么恶魔——说实话,他是我所见过的最慷慨的人,会为自己的兄弟和朋友奉献出一切。他知道弟弟安德烈被谋杀的时候克制不住自己,想要给他报仇……我理解他。”
“我不明白。前几天和今天你说的话里到底哪些是真的?”
“都是。”
“那为什么要为说了真话道歉?”
“你问倒我了。”他笑起来,歪着头陷入沉思,“我承认自己以前不是没有怀疑过你。瞧啊,这个小家伙才十二岁,只是个猎户跟农妇的女儿,什么也不懂,被天真狂热的幻想冲昏了脑袋,也许根本不明白骑士意味着什么。实际上不是那样的,你大概比很多人都要更明白。所以现在,我想……我想我反而有些担心你不愿意当骑士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