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原来是误打误撞,助了翦英修为,”江宜思索一阵,说,“可我知道寸刃境界十分高绝,他未尝不能看出翦英的变化?”
“只怕寸刃为执念所蒙蔽,看不透自己的内心了。”
江宜一愣。
青女手挽着他,步过漫长海岸,游行队伍的喧闹逐渐到了尽头——一座土地庙。
青女说:“寸刃看水心,就像在照镜子。十五年前他虽然击败了水心,却为它所伤,这激起了他的战意。十五年后水心从他亲手布下的禁制中逃离,他虽声称要将水心捉回来,心中未必没有一决生死的念头。”
江宜道:“神仙亦有生死?”
青女远望土地庙,庙宇不知破败几时,颜色早已褪尽,与门前鲜艳招展的游行队伍,犹如一开一败一枯一荣。
“被人遗忘的神会随时间老去,自绝于天地的神则会死去。人之将死,其强烈的情感仍将依托秽气留存世间,神仙之死则其心先死。寸刃想彻底杀死水心,就必要先杀死它的剑心。同样的,若寸刃为水心击败,其剑心死去,神身也会随之崩解,化于清风,消散无形。“
脚下浪涛犹如朵朵白花,拍崖碎成星海。青女虽以佝偻的身形,行走于海天之间,却似有种神性。
江宜听得她说:“东郡是我喜爱居住的地方,道院陪伴了我八百年,我不愿眼见失控的水心将它摧毁。我之能力不如寸刃,若连寸刃都没有办法,只怕东海会毁于水心剑下。”
江宜问:“对付它,只有击败它这一个办法?”
青女不语,默然思索,道:“除非消除它的执念。”
“它的执念在于寻找一个名叫翦英的故人。阁下既然守着东郡道院有数百年光景,可有听说过这个人?”
青女道:“无名小辈,凡人尚不知其名,而况于神乎?你是天书玄台,这种问题就不必问我了。”
与青女土地庙前别过,江宜心神不定,随人群观戏直到游行散去。
回到先前与狄飞白分开的地方,看见他正在路边茶寮闲坐。
“现在去哪里?”狄飞白问。
江宜想了一想:“先回东郡吧,我想再去一次道院。”
二人遂回福云居,赔了马钱,取了前日寄下的马车,沿原路返回东郡。一路无事发生,没有官府追兵,也没有屠破浪的人找麻烦。
屠破浪此时正在申园之中,家人披麻戴孝,堂屋一应素白陈设,为横死的申三守灵。
申三的姬妾与儿女哭天抢地,要屠大老爷为他们报仇。
屠大老爷一声不吭,早知凶手已经出海离去。可他不能抓人,不能发难,甚至不能怪罪于其人。
手下探信归来,堂下使个眼色。
屠破浪敬了申三三炷香,起身离去。
耳室内掩门密谈,屠破浪问:“你亲眼看见他进了那间当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