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谢望的协助下,李明夷一手以组织镊拉起那段皮肤的一角,另一手流畅利落地下刀。
他的手势平稳得像机器一般,速度更是比谢望想象得更快。从他刀下一点点剥出的皮瓣,竟然一点破损也没有,甚至厚薄都惊人得均匀一致。
不过半刻功夫,一块完整的皮肤便已经剥了出来。
眼看即将收尾,李明夷的动作却忽然一顿。
“怎么了?”察觉到不对劲的谢望,立刻仔细查看切口的情况。虽然不停有细细的血珠冒出,但这种程度在手术中不可能避免,对方也应当知道。
李明夷的手却往切口旁边一点的位置贴去,凝神屏息,似乎在感受着什么。
林慎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沉肃的表情。
短暂的检查后,他才语出惊人地开口:“云娘,你能听到我说话吗?”
底下传来一声轻轻的嗯。
谢望和林慎当即交换过一个严肃的眼神。
如果不是被李明夷发现,他们都没有察觉到一动不动的云娘不知何时已经清醒过来,一声不吭地坚持到现在。
李明夷的手指下意识捏紧。
果然不能相信剂量和效果都不稳定的口服麻醉汤药。
他选择头皮作为供体皮瓣,最重要的原因是其血供丰富,恢复能力强,这是对于作为供体方的云娘最安全的选择,也是现代植皮术最先考虑的方案。
但同时,神经密布的头皮,割取的时候疼痛刺激也很大。或许就是这个原因,使云娘提前在疼痛中苏醒。
术中知晓,每个外科医生都不可忍受的麻醉并发症。
一旦病人从麻醉中觉醒,却仍接受着手术,即便没有疼痛,那种不可自控的恐怖感也可以击垮一个对手术有心理建设的现代人,何况是只口服了汤药的云娘。
“你觉得疼痛怎么样?”为了让她确切地描述,李明夷随即补充,“如果生孩子是十分,你觉得现在有几分?”
“那便只有一二分。”细弱的声音,从重重的布帛下传来。
林慎松了口气。
李明夷的表情却并没有因为这个回答而轻松,手指下突突跳动的血管,提示着他对方的谎言。
人会撒谎,可人体是不会骗人的。
谢望立即察觉到异样:“是否要增加汤药?”
“不行,手术结束前,这里绝对不能接触污染源。”他果断地拒绝对方的提议,重新提起刀片。
在不能补充麻醉的情况下,多说一句废话,都是在延长云娘的痛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