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至于翌日清晨出发时,每个人的脸上仍洋溢着欢笑,丝毫没有受杨书玉被囚皇宫所影响。似是进京一遭,本就是他们来游玩的。
如今兴尽而归,车马轻快,他们自然成了最早出城的那波行人。
“伯父,杨大人似有话同你说。”
伴着谢建章温润绵长的声音穿窗传入,马车跟着停了下来。
杨书玉好奇地抬帘往外看,顺着谢建章的目光往城门口的方向细瞧,正见本该上朝的杨仲辅,身姿挺拔如青松,静候在城门边。
“书玉走吧。”杨伯安开口唤回她的思绪,“私下里你当叫他一声叔父。”
“私下里?”杨书玉咂摸着话中的含义。
她原以为杨伯安与京都杨府决裂,当是与杨仲辅不和的,如今看来也不尽然。
“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,这次你叔父出了不少力,你当亲去道声谢。”
起身往外走时,他似是想起什么,补充道:“建章也寻了好友帮忙,回程途中我们也当去致谢。”
“晓得了。”杨书玉眨巴着神采奕奕的双眸,乖顺地跟在杨伯安身后去见杨仲辅。
让人挑不错的礼节,较先前更为亲近的语气和态度,她在两位长辈那如春阳和煦般目光中,满怀真诚地给杨仲辅道谢。
在月渚没完成的认亲,好像得到了延续,杨仲辅忍不住笑着连连道好。许是日光晃眼,他眼角隐约可见细碎的光。
“书玉回车上稍候,爹爹有话同你叔父说。”
杨书玉点头应是,在转身时却见杨文先也不知何时凑到了谢建章身边,两人低声说着什么。
愉悦舒畅的心绪突然冷了下来,她踏凳上车时,鬼使神差地朝宫城的方向看了一会儿。
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的失落从何而起。
“我意已决,为官非我所求,更何况如今朝局已然明朗,我留在京都无益。”
谢建章远远注视着杨书玉的一举一动,将她的小动作全盘看在眼里,答杨文先的话也一句不落,毫不敷衍。
“闻道犹迷,敢为文先,自家父为你起名时我就知道,这世道读书人的文心全然变了。”
“文人墨客读书不再为了增长学识,继往圣绝学,而为的是党争夺权,功名利禄,是以‘文先’都成了对晚辈的祝愿和期盼。”
“这不是家父想看到的文林,更与老太爷穷极一生掀起的文风相去甚远。”
“我自幼追随辅佐王爷,既是听从家父的遗愿,也是存了私心,想为谢府满门讨个公道。如今太后一党式微,我不想被京中风气同化,趁早抽身而退本就是上策,何来的可惜之说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