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书玉先是皱眉错愕, 然后从心脏开始涌起一股重大的痛意, 瞬间便传递到四肢百骸。眼泪比她的话先落:“是我的错,我总是无意害了许多真心为我的人。”
“不要这样说。”高时明眉头微动,轻轻收拢双臂,拢紧怀中的人, “是我来晚了,书玉不要自责。”
“王爷。”谢建章站在他们身后三步之外,半阖眼眸,将眼底的失落尽数掩盖在他那长长的睫羽之下,“建章自请领兵继续追击林自初一众。”
“别去!”杨书玉抢在高时明沉思之际开口,“有埋伏,不要去。”
“林自初不除,大黎难安,他已经是林氏的少主了,已然成了黎国的心腹大患。”
“王爷,你先放我下来缓缓,我有话同你们说。”杨书玉收了悲伤的情绪,圆圆的眼睛还噙着泪。那稚嫩的小脸严肃起来,再加上因高烧而发烫泛红的面颊,实在是叫人见而怜之。
高时明却像是没有看到,很快寻了一处空地,将杨书玉放下来,让她倚靠着树干坐着。谢建章向手下讨来水袋,凑上来时却被高时明顺手拿走,那人竟十分自然地亲自在喂杨书玉饮水。
趁杨书玉小口小口抿水喝的间隙,高时明借着月光,低头细细为她检查脚伤有没有伤到骨头。此时的谢建章仿佛像个局外人,也因此他看得格外清楚——高时明的手在破除捕兽夹的时候,也被划伤了,但此刻他本人却浑然不觉。
“我不知道你们在北凉有没有安插探子,但林氏一族绝不是被请去做王帐客卿这么简单。”
杨书玉垂眸看着高时明细心地在为自己包扎,思绪又飘回江陵动乱那时,但仍不妨碍她继续说正事:“那些北凉人在情急之下,曾当着我的面称林自初为世子。”
“朝廷建制你们比我更清楚,但饶是我也知道,世子乃是诸王公侯嗣子之称谓。”
“林自初声称,他们林氏一族投靠北凉,会帮助北凉完成两国的文化交融,未来将以汉制统御北凉,宣称这种现象是同化敌人为己方,大一统汉制便相当于是北凉主动投靠黎国,大抵存了一统天下的雄心才会这样说。”
连续说了许多话,杨书玉不免轻咳几声,谢建章借着这个间隙,道出自己心中所想:“难怪北凉王会赐王侯爵位于林氏,北凉想要南下入主中原也不是一日两日了,有林氏出谋划策,北凉便不用像过去那样,企图靠大军砸开北境城防长驱而下。仅仅是林自初这样一个小辈,便可代表北凉中枢决策,潜到黎国搅弄风云……”
“如此,更不能放林自初回去了。”高时明说着,同谢建章对视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