刀剑相交,迸发出清脆铮鸣之音,回荡在山谷中继而带起此起彼伏的回音,似暴雨扑窗,又快又急。你甚至分不清入耳的,是刀剑相碰撞发出的交击声,还是山谷传回的回音。
谢建章身着劲装,手腕缚着皮质护腕,除此之外再无甲片护身。褪去书生意气的他,那常年隐于广袖博带之下的劲瘦身材尽显。在他挥剑时,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他的肌肉起伏变化。
在冯尤等人护卫下突围时,林自初策马回身,正看见谢建章面无表情地挥剑,以排除挡在他面前的障碍。他眼下溅染着一股鲜血,在朦胧的黎明中,他活脱脱是现世的玉面修罗,哪里有一星半点的温文尔雅谢郎君模样?
就在林自初回头分神的片刻,一直盘旋于空的海东青展翅,随即迅猛俯冲而下,它将勾起地利爪直朝林自初的双眼刺去。这是老鹰搏杀较大体型猎物时,惯用的手法,往往一次不成便迅速折返,继而再次俯冲搏杀。
林自初没有防备,他闻风声闪躲,勉强避开要害,让鹰爪从眼下皮肤划至鼻梁,豁开的口子顿时鲜血直流。
当海东青俯冲而过时,先敛翅划过,复又迅猛扇翅拔升,它强劲有力的翅膀将林自初的发冠掀落。
平日里被挽得一丝不苟地飞瀑青丝倾泻而下,后又随风飞舞,林自初险些摔下马背。
举止闲雅的贵公子,竟也有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。
事之成败,往往在某个拐点便可初见端倪,然则大势既定,再无转圜的余地,偏偏局中人在当下没有察觉到。
等林自初意识收拢,他的三步之外,冯尤已经抽刀为他挡下谢建章的奋力一击。
双方交手后,战斗之激烈体现在须臾间的变化,前后会是截然不同的危机。
正如冯尤抽刀,铖地一声格挡住谢建章的攻势,下一瞬谢建章的亲随、乔兴年、江衡等猛将,便会迅速地接替谢建章左右的位置,继续扫清诸如冯尤等人的顽抗,而谢建章本人则再次挥剑,几乎是瞬间便到了林自初的跟前。
电光火石间,林自初抽剑应对,然大势已去,几个回合后,他就被谢建章逼落马背。
周围还在酣战的将士见状,皆爆发出阵阵欢呼声,山谷中登时士气高涨。
自此胜负已定。
林自初挣扎着起身,谢建章则立马刺剑,那剑尖没入林自初的右肩近乎贯穿。
此时,旭日东升,天光大亮,面上沾染的血迹,于谢建章而言,不过是状元簪花般的点缀之色。
那位骇人的地府阎罗,早已随暗夜的消散归去,他依旧是京中那位手无折扇自风流的谢家郎君。
“你知道今日的败局是从哪一刻便定下的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