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前他已经在精神病院里住了几个月,而被确诊为精神病的原因也令人捉摸不透——正是他发表的那篇论文。论文主题是他发现的一处位于西南边陲十万大山内部,名为“蠡罗山”的“新文明”,文中除了简要介绍蠡罗山民的生活习俗,还提及了他们所供奉的神明——钩皇菩萨,以及所憎恶的鬼怪“无相尼”。
如果只是一篇论文,还不至于被千夫所指当疯子处置,吊诡的是,蠡罗山根本就是个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地名,连韩士诚在文中引用的文献都大多是稗官野史,整篇学术论文更像是他编造出来吸引眼球的小说。
“论文登在了一篇给钱就能发的水刊上,期刊和作者都没什么权威性,所以没有引起学界关注。我是在妈妈的文件夹里找到了初稿。”在律所时,乔嘉禾向宁绥解释。
拘谨地坐在后排,乔嘉禾纠结了许久才开口问:“宁律师,我能冒昧问一下,北帝派是……”
“小门小派罢了,上不了台面的。”宁绥没有过多透露。
“这样啊……不好意思。”虽然自己是付了钱的甲方,但大学生谦卑的习惯让乔嘉禾下意识道了歉,随后识趣闭嘴。宁绥起步的时候稍急促了些,她向后一仰,后背结结实实撞到了座椅靠背,腰部下方竟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感,她惊呼出声:
“哎呀!”
“怎么了?”
“没、没事,被烫了一下。”乔嘉禾抚着后腰,挪了挪身子。
“烫到了?”宁绥刚好要倒车,便转头看了一眼,“哦,是我放在那里的剑——昭暝!对客人要讲礼貌,不要乱发脾气。”
昭暝剑通体白色,同座椅的皮面颜色很相近,所以没被发现。那剑仿佛有人性,被宁绥训斥了两句,居然不服气地剧烈摇晃起来,仿若一个委屈得直跺脚的孩子,剑柄和剑鞘相互碰撞,发出铛铛的声响。宁绥没办法,停车探身将它拿到副驾驶,轻拍两下剑身,权当安抚。
“它、它听得懂人话……”乔嘉禾讶然。
“昭暝其实是我师父的剑,在神前养了几十年,有了灵性。哼,论年纪能做我的长辈了,还是这么沉不住气。”
嘴上训斥着自己的宝贝长剑,宁绥还是留了个心眼。昭暝虽是北帝派镇派三剑中威力最大的一柄,但自矜灵力深厚,从不轻易主动展露杀气。宁绥不动声色,从后视镜里斜睨了一眼乔嘉禾,终究没说什么,只把自己的西装外套递给了她,又把空调调高了几度。
“搭一下腿吧,看你冷得发抖。”
外套的内袋里,揣着他昨晚画的那张北帝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