感受着从沈筠那里传来的温度,谢淮之不自觉蜷缩了一下手指,隐秘的不适从手交握的地方传来,渐渐蔓延至全身,但他也没舍得松开,又悄悄攥紧了一些。
短短几米,倏忽走完,快到思绪还没来得及飘远就只能被迫回来。
光亮近在眼前。
“淮之哥哥,我们出去了。”沈筠偏过头提醒谢淮之。
谢淮之:“好。”
不过眨眼间,沈筠带着谢淮之跨过光亮,奔向现实。
乌篷船在海面上飘摇,掌舵人躺在船底,生死不明。
重新回到船上,沈筠快速检查了一下仇叔的身体,发现没什么大碍,生命体征平稳,但人迟迟不醒,应该是迷失在幻境中了。
城西渡口。
小院门扉半开,透过空隙得以瞧见里面。
仇叔躺在木头躺椅上,惬意地晒着太阳摇着蒲扇喝茶。茶是自己家里烘烤制成的苦荞茶,夏天来上一杯,清热解火,最是适宜不过。
他笑眯眯看着儿子用刨子刨平木料偶尔用的力度和姿势不对,他还指导一下:“阿大啊,木料刨平讲究个一气呵成。刨子要放平,从头推到尾,这样木料表面才能平整,来你再试试我看看。”
男子脸上有一条贯穿整张脸的刀疤,长络腮胡,人看着很凶。他眉头一皱,将刨子随手扔开,闷声闷气道:“爹您就不能教我出船吗?做木匠有什么出头?”
仇叔将手里的蒲扇往他头上一拍:“说什么胡话呢?船是随便能出的吗?还找沉船,有谁见过?惜惜你的命吧,你要是没喽,让我这把老骨头怎么活哦。”
“知道了爹,我不想着那几艘沉船了,您也别瞎说了,怪晦气的。”青年虽然恶声恶气的,但还是老老实实拿起刨子重新刨木料,再不提出海的事。
“爹这门手艺传给你,你给它学会喽,糊口不愁。”仇叔将喝完的茶杯重新放回桌子上,顺手抹了把蓄着的花白胡子,“赶明儿再讨门媳妇,抱个大胖小子,把日子过好了,爹就放心喽。”
他又自说自话:“孙女儿也成,我每天给她扎小辫儿,年轻的时候给你娘梳头发,十里八村,没人不夸她齐整!”
青年闻言也笑了:“爹您就别胡说了,明明是我娘本来就齐整。”
“是啊,讨到她,再有了你,是我这辈子的福气,旁的也没什么可求喽。”仇叔笑得见牙不见眼。
“爹,您一直在这里陪我好不好啊?”青年忽然转过头问他。
仇叔又用蒲扇拍了一下他的头,这次力道更重:“说什么胡话呢,爹就守着你,哪儿也不去,哪天活到头了就去和你娘团聚。”
苦夏漫漫,一眼望不到尽头,爷俩相伴,日子一天一天过,倒也不觉夏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