算着日子,眼下也该到都京了。
随清作为丹枫堂的老师傅,自然没办法抛下里头的孩子们,封箱之后他也天天往丹枫堂赶,趁着难得的休憩日子,陪着一群孩子撒野玩。
原先一直跟着遥落的一个丫头这会儿支着脸,有些无聊地叹了口气,好想潭星姐姐呀。
随清听了,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,笑道:你就不想你遥落姐姐?
自然也想啊。小丫头想起什么来,又委屈道:我上回偷偷听到,遥落姐姐说要带潭星姐姐去见什么重要的人,还问潭星姐姐以后愿不愿意留在都京随清哥哥,遥落姐姐是不是比起我,更喜欢潭星姐姐呀?
留在都京?随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又问道:你还听见了什么了吗?
还有什么,乔哥哥小丫头撇了撇嘴,哎呀,不记得啦,总之,遥落姐姐要是不喜欢我,明年我能跟你学戏吗,随清哥哥?
你还挑三拣四起来了。随清摸了摸她的头,放心吧,遥落对我不好,但还是很疼你的,不会不喜欢你的。
随清想了想,大概遥落是想把潭星托付给自己家人吧,毕竟留在丹枫堂也要吃苦,还不如留在她家里做个普通孩子长大的好。
他这么想了一通,什么都想顺了,便也不再念着遥落和潭星了,转而又去了后厨,盯着孩子们的晚饭去了。
一直等到留在丹枫堂的孩子们都吃完了,随清这才裹好了大氅,回老宅去了。
路面上落满了白雪,白日被人来来回回踩了无数脚,留下了无数匆匆的脚印,随清缓慢地走着,并不急着赶路,掩在大氅下的手一直揪着自己的衣袖。
怪不得他多情,实在是这样热闹的日子里,他无法自控地会想起司空敬来。
他从惜阎罗那里听来消息,说北境几乎全部覆灭了,秋云山和蛮族联手打垮了大梁帝的军队,皇帝的尸身被悬挂在北境城门口,一直要挂到新年去。
那么司空敬大概也已经死了吧。
随清神情淡淡地看着脚下,他觉得自己是难过的,却又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难过。他与司空敬真正见过的日子凑起来也不过几个月,然而那漫长的、没有相见的岁月,足以抵消无论多么温柔的片刻,所以他觉得自己是只有一点难过的。
至少,不会为他的死落泪。
各人有着各人的悲喜,可无论人是如何想的,日子总要过,时间总在走。
有人活着,有人死了,新年却依旧如期而至。
除夕这天,随宴睡了个懒觉,而且她还不让作息规律的随师起来,硬拽着她躺到了日上三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