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c大校风历来散漫奔放,有着能把苍老师选为人大代表的随意不羁。医学院并入c大后,风气也渐渐同化,校园中甚至光明正大地出现了此等颇具地痞流氓气势的标语。可惜天天叫着ldquo不想下临床rdquo,随着考试步入尾声以及年末的到来,实习的日子还是如约而至。实习生活的第一天,黎糯在一附院的宿舍里起了个大早,穿上了印有医院名字的白大褂。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她突然想起大一分发白大褂的时候。学校发到同学们手上两件长袖、两件短袖、两顶帽子,他们一边吐槽这身打扮实在太像食堂厨子,一边迫不及待地换上身,然后以生活委员为首在寝室楼的走廊里煞有架势地排成队,大摇大摆地敲开各间寝室的门,嘴里像模像样地嚷着:ldquo精神科x主任查房啦!rdquo那时候,她们尚觉得白大褂挺稀奇,穿戴整齐自拍一张传到人人网上当头像,哦,不对,当年还叫校内网来着,以显摆自己医学生的身份。后来,随着各种解剖课的糟蹋、实验课的玷污、小动物们的践踏、见习和技能实践的乱扔,白大褂逐渐布满点点斑痕,成了和块破布无异的存在。而今天,她以新的身份穿上新的白大褂,又是一种异样的感觉。就如岗前培训时一附院院长所说的:白大褂,不仅是医学生的象征,也是医学生的梦想,更是医学生的责任。院长还说,理想和现实总有差距。它们的差距也许在于学校里教的是ldquo大医精诚rdquo,而岗前培训说的是ldquo自我保护rdquo;上课的重点是ldquo明确诊断rdquo,而临床的重点是ldquo鉴别诊断rdquo;抑或书上学的是ldquo最优化原则rdquo,而医务处主任教导的是ldquo最大化原则rdquo。当然,他们还不懂。平时几乎不看病的黎糯像只初生的牛犊,惊奇地看着挂号处如世博会般排成蛇形的队伍、闹哄哄如菜市场般的大厅、吵吵嚷嚷的预抢救室helliphellip哪哪哪儿都是急匆匆的人群和弯弯扭扭的长队。盛青阳拍拍她的肩,说:ldquo组长,还愣着干嘛?都七点三刻了,报道来不及了!rdquo在黎糯今后一年的实习生活中,盛青阳将是一种非常关键的存在。因为她是他的组长,他是她的组员,虽然一组就他们两个人,但实实在在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,拥有超越同学的阶级友谊。说得简单点,即若其中一名是个坑子,则另一名将会面临以一顶二的残酷局面。至于盛青阳是不是坑子,黎糯也不确定。该生原为东北某省某市某区高考理科状元,第一志愿报的c大经院。不巧那年经院竞争太激烈,他被刷了下来,进了二志愿五年制临床医学。从此以后,这厮从学霸逐步演化为学渣,整日沉迷于网游,神龙见首不见尾。但是盛青阳是个好人,这点黎糯确定。黎糯大物重修能顺利通过,还拜a+的他不断传道授业解惑所赐。她木木地仰头看向长相身材ldquo很东北rdquo的盛青阳,道:ldquo好!我们报道去!rdquo悲剧的是,他们轮转的第一个科室就是急诊mdashmdash一附院除外科以外的四大炼狱之一。他们一报道即被拆开。黎糯上半月转外科急诊,下半月去内科急诊,盛青阳则与她相反。和患者人数相比,急诊医生真心少得可怜。一线的急诊医生包括进修医生都和工厂里的工人一样三班倒。跟着年资和职称的升高,到了二线班则不用再翻班,负责日班和值班。按照一线和二线排班的次序,整个办公室里一般同时会有两名医生接待患者:白天的话是早中班医生和日班医生,晚上则有中夜班医生和值班医生。实习同学的作息与带教老师一致。她跟的老师姓张,一直笑眯眯的,为人挺和气。黎糯一坐到他身旁的椅子上,张老师便笑盈盈地回头问她:ldquo今天早中班,晚上十点下班,没问题吧?rdquoldquo没问题。rdquo她答。废话,有问题又能怎么样helliphellip早中班医生不管救护车、抢救室、预抢救室和eicu,这些由日班、中夜班和值班医生处理。只有遇到特别忙乱的情况,比如多辆救护车同时送到,才会帮忙分管。但是本着首诊负责制的原则,早中班医生处理过的躺在抢救室和eicu的重病人亦由其善始善终。那早中班医生干些什么呢?就是各种看病,看各种病,例如手痛脚痛肚子痛,大伤小伤穿通伤helliphellip一个上午,黎糯忙得不可开交,或学习门急诊操作系统,或跟在带教后头摸肚子,或在诊室和清创室间来回蹦跶。再加上新手上任,她有些犯晕,半天找不着北。待她终于能歇口气,抬头看钟,已是下午两点。摸出手机,未读来信若干。 ', ' 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