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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'兰珏道:“此生能入榜,得官职,已是皇上破格提拔,他的心中应该只有对皇上的感恩。”待兰珏告退之后,永宣帝独自在龙椅上端坐许久。他把张屏发放到宜平县,本有深意。民间最近起了些谣言,有关乎天数的,关乎运道的,玄乎其玄。朝廷秘密派人追查,发现这些谣言先是编成歌谣,由小儿传唱。有些童谣已经唱到了京城附近,譬如沐天郡的几个县街头。孩子嘴里唱的东西,如果让官府查办,显得朝廷有些沉不住气,永宣帝亦想看看长线之后的,到底是根怎样的鱼竿。最好这些童谣,会在某天的街上,被一个官职微小的地方官员——譬如县丞,偶尔发现,此人凭着自己的一点癖好,或许会去查,查着查着,或许就能一点点拽出那鱼竿的端倪。可是永宣帝等了一两个月,始终没有等到那些最好和或许。原来张屏在编地方志,可能这一两个月都没出书库。童谣已经要唱到京城根了。沐天郡的地方志,重新编纂尚未出十年。张屏这样的人,竟然放他去编地方志?宜平县的知县,叫什么名字?永宣帝站起身:“让邓绪速进宫来见朕。”京城里,皇宫中,发生的这些事情,张屏自然毫不知情。他如永宣帝所料,一直埋头在编地方志,一两个月只在住处和书库中来往,有时候就睡在书库里。他翻阅了上一编的地方志,据说是由上一任的沐天郡知府亲自主持编纂,记载详细,文采斐然。这几年县衙里一直有人专门管着记录县志,但邵知县和他说,那些人才学有限,整出来的东西不堪入目,让张屏重头再整。张屏就把县中几年来的相关文书先一一理过,替他打下手的陈筹瞧着那堆纸,都有些腿软。上一编的宜平县志修了六册,张屏预备这一编只修两册,李主簿向邵知县道:“张大人未免太简约了,上一编县志字字珠玑,这一编添了几年,却只有两册,能搁下什么。”邵知县笑眯眯道:“文字简而精,庞则杂,想来张大人是悟透了这个道理。有何不可?”李主簿道:“小人看他就是想省事。”张屏和陈筹乍过上大床软枕,米肉丰足的好日子,纵然日夜忙碌,不由得也都胖了些。邵知县却硬要说张屏忙得清减了,又送了几只乌鸡,与他进补。晚上,陈筹喝了一碗乌鸡汤,啃下一根鸡腿,躁得心热,半夜爬起来喝水,打开窗户透气时,蓦地看到院中有一道黑影走动,吓了一跳,幸好月色清朗,他斗胆摸出房门后,发现那影子竟是张屏。他走上前,道:“张兄,你也又积食了?”这几日县志起草,张屏连叙和卷首都还没写好,陈筹猜想,亦或许张屏正在夜色中寻找文兴。张屏道:“明日,我要出城。”陈筹道:“因为县境图之事?”县境之中,乡里重新划过,地图与上一编不同,张屏反复地量那张新图纸,让参编的小吏有些不快。张屏道:“主要想看看乡境与没了的村。”陈筹的脊背上有股凉意,生生打了个寒颤。半夜三更,谈起这个怪吓人的。最近帮着张屏编县志,他也知道了,宜平县有个鬼村。数年前,整个村子的人都没有了,一个不留。第30章次日,张屏和陈筹一起,又带着一个小吏,大清早出了宜平县城。张屏不坐轿,邵知县给他配了一匹马两头驴代步,以驴和马区分主从位次。但张屏从来没有骑过马,只骑过驴和牛,反倒是陈筹会骑马。于是便陈筹骑着马,张屏和小吏骑着驴,一路往乡里去。宜平县比之张屏的老家,算是个富庶的县。农田中,新麦早已经种上,村里能看见不少瓦房。快到鬼村地界,农田渐少,小吏替张屏引着路,走上一条小岔路,说是能比官道上少走不少路。道路旁的树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,几个老鸹蹲在枝头乱叫。枯藤蔓延,秋草衰黄。小吏道:“这条路近是近,但若非今天和大人还有陈兄两人同行,小人自己,真不敢走。”张屏向左右看,四周已不怎么见人烟,都是荒地,连小风都仿佛比刚才在官道上阴凉些。远处的地里,依稀是一座坟场,一带土包高低绵延,都袅袅冒着烟雾。陈筹道:“怪了,寒衣节都过去好多天了,怎么还有人上坟?”小吏道:“算来就是这几天祭日吧。”张屏勒住驴向那带坟包望了一时,上一编的县志有记载,几年前,这一带发生了瘟疫,许多人都死了。那个鬼村原叫做辜家庄,瘟疫就是从那座村子里起的,全村亡于疫病。 ', ' '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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