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程叙言默了默，抬脚跟上。屋内榻上案几早已备上茶水点心，裴让拿出珍藏的墨玉棋具，不疾不徐的摆开。裴让：ldquo猜子。rdquo程叙言执黑先行，裴让慢吞吞落下一子，今日日光暖，透过雕花窗洒落，墨玉棋盘镀上一层浅浅光晕，柔和美丽。ldquo先从哪里说起呢。rdquo裴让摩挲着棋子。程叙言抬眸看他，裴让笑了笑：ldquo从我们初相识的时候说罢。rdquo不是什么复杂的事，裴让简单几句就带过了。白子落定，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，裴让道：ldquo我祖父病重时叫你去说话。那段时日我很害怕。rdquo程叙言落下一枚黑子，ldquo你怕什么。rdquoldquo怕他说出真相，怕他毁了我。rdquo裴让又落下一枚白子，两人短短时间切磋七八个回合。程叙言垂眸，忽而道：ldquo裴三是你杀的。rdquoldquo嗯。rdquo裴让摩挲着棋子，面色淡漠，ldquo我本不想做这么绝，可他着实叫人厌恶。rdquo裴让最初是打算从女色入手，耗着裴三。可他祖父却处处对小儿子留情，对孙子的痛苦避重就轻。所以当裴三被裴老打的半死不活时，裴让引开下人，送了裴三一程。裴老猜到了。裴让盯着棋局，半晌落下一子，程叙言紧跟落子。裴让将手插.入棋盒中，搅得棋子哗哗响。这才捻上一颗白子。外面的天忽而暗了，棋盘失去阳光照耀，褪去光泽变得幽深。裴让微拧着眉，陷入回忆中，ldquo他临终前问我：ldquo裴家这下可对得起你了？rdquordquo裴让垂首低低笑出声，渐渐地笑声愈大，连胸腔都跟着震动，眼泪晕湿他的眼眶，他叹道：ldquo这问得好啊。rdquo他点点头，肯定般道：ldquo问得好。rdquo程叙言蹙眉：ldquo慎礼。rdquoldquo别叫我慎礼！rdquo上好的墨玉棋具应声落地，摔出残角。裴让把着案几逼近程叙言：ldquo裴让也好，慎礼也好，我都厌恶透了。rdquoldquo每mdash时mdash每mdash刻mdashrdquo裴让咬牙切齿：ldquo每时每刻它都在提醒我。rdquoldquo程叙言，我早就满手血腥，我回不了头。裴家对不起我，他对不起我！rdquo四下极静，窗外风声啸啸，裴让额头青筋暴起，泪如雨落却无声无息。程叙言看着近在咫尺的人，却又觉得遥远，他犹豫着抬手，抹去裴让眼角的泪。他从不后悔认识裴让，也不后悔跟裴让相交。只是他跟裴让认识的时间不对。他那时满身泥泞，又如何能拉裴让一把。裴让闭上眼，眼中泪水倾泻而下。他缓了缓，重新坐回榻上，面色又变得冷漠。ldquo我总疑心我祖父告知真相，疏远你。rdquo程叙言：ldquo没有，裴老没有说。rdquo裴让嗤笑一声，ldquo我疑心的那刻起，祖父说与不说都不重要了。rdquo程叙言沉默。茶中温水在这难言的静默里逐渐失温。裴让的声音再次响起，说着他跟程叙言分别这些年的种种：ldquo我有一事不明，可否为我解惑。rdquo程叙言：ldquo你问。rdquo裴让：ldquo当今为何对你另眼相看。rdquo程叙言将当初于刺客中救下十五皇子之事道出，裴让有片刻怔愣，随后失笑：ldquo原来如此，从一开始我就失去先机。可笑我还以为当今看重你才干，想拉拢你，我才从中作梗。rdquo程叙言不语，原来裴让当初对付他是因为这个缘由。但最开始十五皇子并不知道是程叙言救他，程叙言也不言明，不想站队。但见裴让那副落寞模样，程叙言嘴唇微动，最后还是闭上。裴让摩挲着手边茶盏，端起呷了一口，茶水冰凉寒浸骨。ldquo你helliphelliprdquo程叙言不是傻子，裴让如此反常，必然是出事了，程叙言想来想去只能想到沿海海运之事。ldquo没什么。rdquo裴让打断程叙言，他看着程叙言的脸，眸光复杂，少顷他道：ldquo炽儿比我幸运。rdquo程叙言心头沉重，他还想细问却被裴让下了逐客令。程叙言离开裴府后，托人去打探。然而当天夜里裴府传来噩耗，裴让身亡。程叙言一阵眩晕，差点摔倒在地。他被卓颜扶着，整个人几乎喘不上气，用尽所有力气吼：ldquo阿明，时明！rdquoldquo大人。rdquo时明匆匆而来。程叙言面寒如霜：ldquo备车，去裴府。rdquo第196章 唯愿再相逢裴府里黑漆漆, 只有府门两盏红灯笼在夜风中晃动，似怪兽的两只血红的眼，静谧又阴沉。是府内还未来得及更换, 还是裴让身死是误传。程叙言带着一种荒谬的期盼。时明上前叫门，片刻便有人来开门, 管事引着程叙言往里走，ldquo大人小心脚下，炽公子这会儿在正院, 老奴简单设了一个灵堂。今日太晚了, 炽公子年幼，老奴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您。rdquo裴大伯在外地为官, 且不说任期不能离开任地, 便是裴大伯顶着大不韪来了, 一来一回消息传递，路上也得耽误一个月时间。程叙言快步行至正院，当他亲眼看到屋中的棺材, 整个人心口一窒。管事唤道：ldquo炽公子，程大人来了。rdquo裴炽跪在地上毫无反应，直到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揽住他, 唤他一声ldquo炽儿rdquo。裴炽忍了许久的惊惶痛苦悲伤一瞬间爆发，他揪着程叙言的衣袖嚎啕大哭。风声啸啸, 满院凄凉。眼见裴炽哭声不歇, 程叙言一个手刀敲昏裴炽。唯恐这孩子悲伤太过, 伤及内里。待将裴炽安顿好，程叙言看向管事：ldquo有什么话说罢。rdquo在最初的哀伤过去后, 程叙言察觉蹊跷。管事的动作太快了, 几乎在裴让身死不久就派人将消息传至程府, 整个裴府不见兵荒马乱，反而静的压抑。管事惶恐跪下：ldquo程大人英明神武，果然瞒不过您。rdquo管事将程叙言引去书房，ldquo我家大人说程大人看到书案上的奏折便明了。rdquo书房内仅点两根蜡烛，门窗紧闭，蜡烛将小小的书案照的亮堂，也仅照亮书案。书案正中间那封醒目的奏折激着程叙言的眼，他打开看了。良久，程叙言合上奏折。果然与他之前想的一样，裴让身死与海运有关与宋家有关。程叙言在书案后坐下，眉头紧锁。他还有疑惑，裴让并非无能之辈，程叙言相信宋谦有可能压住裴让，但要裴让的命却是不能够。忽然外面一阵喧哗，程叙言合上奏折往外去，程铮和程念赶了来，卓颜一脸为难。程念抓着程叙言胳膊：ldquo爹，阿炽哥呢？rdquoldquo炽儿哭晕过去了，在他院子里helliphelliprdquo程叙言话未说完，程念就匆匆跑走，程铮紧跟其后。卓颜走向程叙言：ldquo两个孩子闹着要来，我不放心。程府里爹在照看。rdquo程叙言点点头，他想到什么：ldquo你跟阿缇去，别将炽儿吵醒。rdquo卓颜应声。程叙言重回书房，来回踱步。少顷他叫来管事：ldquo你可知你家大人身死缘由？rdquo ', ' '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