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因为还在生气,又不想让他那么快觉得自己气消了,时衾由他抱,但就是不回应,只默默闭眼睡觉。伴随空气中隐约檀香,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。晚上的时候,时衾做了一个梦。梦见了灰白色阴郁的天空,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浓重。傅晏辞浑身是血,躺在担架上。再然后,她看见一群人,穿黑衣,撑着黑伞,胸前别了一朵素色白花。她站在人群之外,目睹整场无声葬礼,心脏像是被挖空了,无知无觉。因为实在太痛苦了,身体的应激反应让她从梦里醒来。时衾睁开眼,凝着面前黑暗,眼泪从眼角流出,顺着脸颊流进了头发里。她哭得无声无息,眼泪仿佛止不住一般。傅晏辞已经睡着,不知道怎么回事,像是感知到了什么,睡得不安稳,清醒过来。感觉到怀里的人在轻轻颤动,病号服上沾了些冰凉水渍。他从被子里抽出手,摸上时衾的脸,摸了一手的湿。傅晏辞蹙眉,轻声问:“怎么了?”好端端半夜哭起来了。时衾依然在哭,眼泪像是整片大海里的珍珠,多得落不完。她哽咽,声音嘶哑,很小声:“梦到你死了。”傅晏辞:“……”“做得真是个好梦。”他调侃。时衾对他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生气,抱住他脖子,在他肩膀的位置咬了下去。肩膀处传来微微刺痛,傅晏辞不躲不闪,随她发泄,反而圈在女孩腰上的胳膊收得更紧。“你属小狗的?越来越喜欢咬人了。”男人的声音低缓带磁,活生生,和梦里的死寂不同。时衾把脸埋进他脖颈,感受他身体的温度。她如释重负。万幸,幸好只是梦。傅晏辞感觉到脖颈处的一片湿润,没想到她哭得那么凶。他大手抵在她背后,一下一下地轻拍安抚。“衿衿乖,不哭了。”傅晏辞越是安慰,时衾难过的情绪越深。她把眼泪鼻涕全擦在了他那身讨厌的病号服上。“傅晏辞。”时衾唤他的名字,嗓子眼里挟着湿润的水汽。“求求你了,一定要健健康康的,一定不要先走。”她实在没有办法承受一次次的失去,一次次的送人先离开。女孩的哭诉,仿佛琵琶声呜然,听得他心都要碎了。傅晏辞张了张口,意识到他们之间年龄上的差距,最后只能说出一句:“我尽力。”时衾不满意听到的答案,像是闹脾气强人所难的孩子。“不能尽力,要一定。”傅晏辞一向理性,在面对死亡这件事上,也是如此。他发出一声无奈叹息。“衿衿。”“我三十五了。”人生一半已经过去,而时衾还很年轻。大概率他是会比她先走。傅晏辞也情愿自己先走。毕竟他的小姑娘还有许多年要活。时衾此刻讨厌极了他的理性。非要把她刻意去忽略的数字摆到她面前,非要让她面对现实,骗都不肯骗她。明明她都哭得那么伤心了。“我讨厌你。”她愤愤说。傅晏辞仰头,望着漆黑的天花板,大概躺在棺椁里看到的,也是类似的情景。他的唇角扯出一抹涩意。“所以你还要浪费时间让我来追你吗?”他们只剩下有限的时间。“……”时衾将他紧紧扒住,用力摇摇头,带着哭腔地说:“不要了。”傅晏辞继续问:“那我们是不是和好了?”时衾像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。她哭得像是泪人,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漆黑瞳孔里的深算。被他三言两语,轻而易举就卸了防线。傅晏辞将她置于身下,一点一点吻掉她脸上的泪水。夜色沉沉。病房里的两人,紧紧相依,时衾混混沌沌,如溺水之人,攀扶住她的浮木。第48章 、月光深夜的时候,情绪总是容易过于泛滥和被放大。时衾早上醒来,躺在傅晏辞怀里,才反应过来自己晚上不清醒时,答应了什么。她的脸上火烧火燎,又羞又气恼。每次都是这样,就她那点阅历,根本玩不过傅晏辞这只老狐狸,又那么不明不白和他在一起了,完全没有享受到被追求的感觉。时衾越想越气,用力在男人的腰上拧了一下。傅晏辞吃痛,从朦胧睡梦中醒来,脸上的表情困惑不解。他望着时衾,吻了吻她的唇角,像是条件反射的动作,然后双臂伸展了一下,把她抱进更深,又睡了过去。“……”时衾一肚子气打在棉花上,愤愤又无奈。接下来傅晏辞住院的几天,时衾每天都陪着。一方面是傅晏辞要求的,以这是作为女朋友的义务为理由。另一方面,时衾觉得她要不在,指不定傅晏辞为了工作又不老老实实住院了,索性看着他。陪床的时候,没什么事情做,时衾就准备她的教师资格证考试。“你准备以后当老师?”傅晏辞看到后问。时衾转着手里的圆珠笔,书本上的内容看得她犯困,手挡在唇边,打了个小小的哈欠。“是啊。”傅晏辞思索片刻问:“考虑清楚了吗,当老师不一定适合你。”就时衾那种懒懒散散的性子,大学时在淮宇实习的时候,十点钟上班还三天两头的迟到,真要进到学校,多得是必须遵守的规则纪律让她难受。时衾趴在小茶几上,咬了咬笔杆。她这个人,表面上看起来安安静静,温温柔柔的,但其实身上藏了不少反骨,规矩像是锉刀,两相碰触,总有一个要妥协。但她又实在找不到其他可以提供寒暑假,让她一年里有段时间可以懒散的工作了。傅晏辞看她皱眉想了半天,知道她是没想好。“衿衿,没必要做你勉强想做的工作。”人生就那么长,他有条件让她可以活得很恣意,不必为了生活糊口而工作。时衾有些挫败,被他三言两语点了点,才发现自己这段时间是在蒙头往前。从朗伊尔城回国以后,整个社会节奏变得很快,她接触到的每一个人都在拼命工作和奋斗,她不知不觉受到影响,没想清楚,就被洪流带着一起走了。“那我再想想吧。”时衾放下手里的笔,阖上材料书,陷进沙发里,垂下眼帘,似乎已经开始想了。傅晏辞瞥她一眼,没再管,自顾自地继续工作。等过了半小时,他再看过去,发现小姑娘还窝在沙发里,抿着唇,皱着眉头,想不明白。“你之前在朗伊尔城开的饰品定制店,回到国内没想过继续开吗?”他问。时衾无奈叹气:“一开始我就想过,但是看了店铺的租金,实在太贵了。”而且还要按年支付,就她之前在朗伊尔城的收入,放到国内,肯定是开不了多久就要关门的。 ', ' ')